“他已经帮了我们...尽最大努力...”沈熹微终于开口，却说出令众人费解的话。
知道他们困惑，但她没有立即解释，而是冲小祂问道：“小祂，你还能找到阿 K 的意识吗？”
小祂歪了歪戴着草帽的扁头，眼睛眨得无辜又单纯，用自己的方式回答了她的问题，“唔...他是 Bug 呀，Bug 消失了，他也就不见了呀。”
它的话，让景黎愕然得不知所措。
“怎么会？可...可他就算是...就算是唐守德这个躯壳毁了，他也可以换一个新的啊！阿 K 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活下去？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就...”
不管怎样，那终究是与他一起共事过的人，景黎不愿将事情想得那么糟糕。
“他已经与主神反目了，没有人能提供给他新的躯壳了...没有我们的操作，小祂也做不到为他提供一具能够承载他自主意识的躯壳，我们能做到，但一定得是出去才行，想要出去，只有完成任务...”沈熹微看着他，说出冰冷的事实，“小非刚刚提的问题...阿 K 的确可以引导帮助我们一起找到主神，但我们的任务是除掉祂，而不是找到祂...主神若不除，我们出不去，除掉主神的前提，就是切断阿 K 这个能量供给，如果我没猜错，唐守德本身的存在就是在为主神提供能量...所以阿 K 知道，这是个悖论。”
景黎呆怔住，是了，他怎么忘了，他们这次进入的任务设定就是奔着他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切断他对祂的能量输出，所以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给他留下存在的可能性...
“所以、所以他也并不是因为怀疑我是执行官才试探我的对吗？”景黎不敢细想下去。
张非受到的震撼不亚于他，也想明白了许多他们在里面未曾解决的疑问。
“的确不是...正如之前我们猜测的那样，阿 K 大概是被封住了部分意识，所以无法认出我们，但他又并非毫无所觉，你出现在（沈临渊的）案发现场，他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所以才想要试探你...”说到此处，他蓦地顿住，豁然想到了什么，“应该是我们传入安全空间时的暂时唤醒程序，这对他来说很可能会产生共振！对，应该就是这样的！”
张非语速越来越快，“他很了解游戏机制，知道若是玩家被威胁到生命面临死亡时，就是游戏终止启动传出程序的时刻，但以目前的系统情况，玩家无法传出游戏，那么我们再度进入，也必定会设计临时防护类的程序，以防止任务进行期间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他一定是感应到了游戏暂停开启安全空间的那瞬间...
他确认了你的身份，自然也确认了我们的身份，他知道我们进来的目的，也知道我们一定要除掉 Bug 才出得去...所以现在这算什么？为了大义牺牲小我吗？哈、”
他突然觉得很生气，特别生气，当初知道阿 K 是自愿选择留在里面替那 Bug 制造能量时他都没这么生气，毕竟那是为了活命，算不得背叛，能活着谁想死呢？
可如今他又凭什么这么轻易的选择去死？
“就算他不死，我们最后知道了他本身的存在既是供给的事实，难到还会真的会逼他去死不成？办法是人想的，路是人走出来的，什么悖论！那不过是他画地为牢不知变通罢了！”
今天大概是张非失控次数最多的一天，看得屏幕对面的李昂都不禁变得老实异常。
除了李昂这个外援，剩下的几人，心境大抵与张非差不多，同样有怒有气，也有愧疚和自责。
不过这些人中，心情最复杂的应该是沈熹微。
作为曾经的同事，她自然不愿意看到阿 K 的牺牲，但在里面的世界，她又实在不愿意原谅唐守德。
若是说她入戏太深，也不尽然。
毕竟鲸城的沈临渊，于她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除了 M，谁都不晓得，沈熹微在现实世界里的父亲，就是沈临渊。
对，不仅仅是名字相同，就连外貌也是一样的。
这是 M 送给她的礼物，独属于她的回忆，她的秘密。
现实中，沈熹微自小就没有母亲，与父亲沈临渊相依为命。
她记忆中，父亲算是很疼她的，至少在七岁前，她不记得他对她有过任何责备打骂。
当然，也许是太小了，她记不清了。
但她永远记得，七岁生日的那天，自己被父亲放在福利院的事。
他满面愧疚，将她丢下，告诉她，他一定会回来接她，让她乖乖等他。
她等了，等了二十年。
可他没有回来，她成了孤儿，要靠魏氏集团的资助才能活下去的孤儿。
她不是不怨，但很奇怪的是，她坚信他是有苦衷的。
也许是七岁前的生活太美好，她不信他会毫无理由的抛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