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林深从不期待看到丈夫走进家门。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在公司的一人努力提前下班。
在家的一人收到司机消息,掐点在玄关等丈夫进门。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柔顺如在平滑绸缎上添了苏绣的花。
称得上一句“岁月静好”的评价。
转眼过去一个月,美国退休期的前股票大亨访华,主办了次排场极大的慈善拍卖会。
国内大小有名的豪门都受邀参加,甚至不少没领到邀请函的,想尽办法挤破头也要混进这名利场。
简昭阳对这件事没太上心,他被受邀顺其自然,没有任何意外。
只是,收到一条临时通知,坐在秋千上刚品完下午茶的简昭阳,脸色微变。
这天本是简昭阳特地挤出的空闲,只为陪余林深在花园吃甜点喝茶。
难得的闲暇时光,结果却被坏了心情。
他身边的余林深注意到,默默把蛋糕碟子推远,小声问:“怎么了?”
“之前跟你说过有个拍卖会,”简昭阳说,“余家那两个不知哪来的渠道,竟也混进去了。”
“要我陪你去吗?”余林深突然问。
“他们两个出席,你更不用陪我。你没必要再和他们碰面。”
“不。”余林深却说,“他们最近在我身边刷脸的频率越来越高,违背了我和他们的约定。我本不打算计较过往,某种意义上,算是对他们养育之恩的报答。但既然他们违约在先,我也没必要忍耐。”
说到这里,余林深叹了口气,愁云漫上表情。
简昭阳握紧爱人的手,体温沿皮肤渗透,给人以支持。
得到力量,余林深一咬牙,下定决心:“大不了同归于尽。”
“不许这么说。”简昭阳拿另一只手,点了点爱人的额头。
余林深懵懂看过来,对上简昭阳笃定泰山的眼神,“有我在呢。我准头很好,投弹命中目标的同时,不会误伤你一根毫毛。”
……
拍卖会如期而至。
虽是慈善晚宴,但与会的都是名门望族,场地便奢靡得犹如中世纪宫廷重现。
门童与迎宾都穿着复古改良的英伦制服,边饰繁复却又便于行动。
过道墙顶垂着水晶吊饰,厚绒地毯吞食着脚步的噪音,回以宾客淡淡的香水百合气息。
这般令人目眩的场合,还能引人注目的,本该是那些长裙华贵的女宾。
但流光宾利车门打开,下来的那对金相玉质的男人,还是让无数目光不受控地驻留。
简昭阳今日穿了套黑暗格三件式礼服,孔雀绿翎胸针为本成熟的配色增添了年轻的俏皮。
下车后他朝车内背一臂伸一手,其内探出一只无骨般纤长剔透的手落在其手心,被搀扶着踏出一只皮鞋,落在红色地毯上。
余林深被扶了出来。
银白色的法式礼服洁净,与绿对照的烈焰红胸花,衬得本就肤色白皙的他更是娇艳动人。
余林深的手被顺势挽进简昭阳的臂弯。
二人在众人艳羡的注视中进入了会场。
接下来,便是习以为常的会晤。
年纪轻的富人忍不住侧目,阅历深的权贵主动来结识。
再之后,便是正式的拍卖环节。
慈善会最终目的只是做公益,都是为了名声,很少有人会在这种场合与人针锋相对加价。
更何况简昭阳的背景也鲜少有人敢得罪,几次举牌随意要了几件藏品,都顺利得堪称枯燥。
余林深对奢侈品没有追求,前几组拍品都没引起他的兴趣,便安静看着丈夫动作。
直到,拍卖师推上来一副粉黄色长卷,是由宝石磨制成颜料的《溪畔春樱图》,这才让余林深精神起来。
简昭阳见爱人坐正的小动作,看过去,问:“喜欢?”
“倒也不是喜欢。这位画师春明先生,是我师父的旧友,前些年刚仙逝。我师父一直在收集旧友的遗作,如果这幅是真品,那么……”
“你想要,就举牌。”简昭阳将号码牌递到余林深手中。
余林深握紧牌子,点头。
春明先生离世后,作品才火爆起来,许多遗作在市面上鱼龙混杂,已无正主鉴别。
哪怕这幅春樱图是赝品,交易额也是善款,更何况……
手中有一幅画,也算余林深给自己的一个台阶。
一个顺理成章回书院的台阶。
拍卖师背完介绍词,说出了起拍价,“一百万起拍。”
余林深当即举了牌子。
“好的,这位先生叫价一百万……”拍卖师即刻响应。
结果,本该毫无悬念的一次竞拍,竟真有拦路虎出面,不待拍卖师把话说完,就急不可耐举起了号牌:
“一百五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