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入腹之声清晰传来,蓝曦臣一击得手,并不恋战,抽剑回身。只不过他还是低估了付错。被刺穿了小腹的对手有如负伤凶兽,在他退开之际,一掌狠狠地拍向他的心口!
    这一掌携着雷霆之力,直把已经强弩之末的蓝曦臣打出了三丈之远。蓝曦臣灵力耗尽,气力顿失,便连朔月也握不住,落下地来。
    于是当江澄撕开阵脚,冲出重围,入目所见便是蓝曦臣长襟染血,颓然跌落的模样。
    一时间肝胆俱裂,嘶声喊道,“蓝涣!”
    江澄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挡住去路。狂风忽起,黑雾漫天。
    付错体内几股灵力相互争斗,又与妖力互为掣肘,在蓝曦臣刻意的引导激发之下,猛然迸裂开来。付错本是肉体凡胎,不过借助妖丹提升修为,又哪里能够承受得住灵力爆裂之力?江澄眼见着他们的敌人身体寸寸裂开,染着莹光的黑气从缝隙间溢出,不消片刻,就将这具身体吞噬殆尽。一颗染着赤红的妖丹悬于空中,而那片黑雾中隐隐显出一副形状来。
    狼头狐身,齿间獠牙锋利,尾部五断黑节。
    江澄心中一震,这分明是他们栖凤山遇见的那只狼狐!
    怪不得付错能够驱使妖兽,原来是得到了狼狐的内丹。千年的狼狐可御妖兽、使人幻之,江澄猛然醒悟过来,当初在石湫御兽攻击的人一定就是付错,从那个时候起,付错就设下圈套,步步为营引人上钩。可笑自己当初还对他救了金凌心存感激,原来这都是他计划好的,仙门世家都是他放在桌上的棋子!
    好在如今付错已死,这狼狐一颗妖丹流落在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江澄用乾坤袋收了,置于腰间,这才发现,之前那股无形之力,已然消弭。
    大地震动起来。整个鼻头山连绵百里之阵,都因为付错的死而失了根基。玲珑阁首当其中,整个山体摇晃起来,呈现出倾颓欲倒之势。江澄知道蓝景仪必然还在阁中,可他已无暇顾及。
    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人。
    而那个人,如今安安静静地倒在地上,生死未明。鲜血顺着嘴角涌出,染红了长衫,也熏红了江澄的眼。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人,心中竟觉得异样安宁。
    厉风呼啸,山体动摇,残留的玲珑阁弟子挣扎逃窜——可这一切,他都感觉不到。他只觉得冰凉的恨意漫过五脏六腑,连呼吸都掺杂着割裂的疼痛。
    蓝曦臣,如果你胆敢——
    可敢什么,江澄却再也想不下去。他扶起地上那个白衣人,伸手去探他的呼吸。
    江澄不知道,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仿佛历经了千难万难,手也颤抖得不成样子。
    好在,蓝曦臣呼吸微弱,却到底是活着的。
    江澄几乎要落下泪来。
    指尖触及蓝曦臣的手腕,却发现他体内竟然一丝灵力也无,急急输了灵力过去,却觉得经脉有阻,灵力传不过去。
    蓝曦臣伤在心口,是致命之处,兼之灵力耗竭,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江澄无法给他输送灵力,好在还能用灵力为其疗伤,于是单手抱住蓝曦臣,右手腾开为他疗伤。
    刚刚扶起他之时江澄便觉有异,如今蓝曦臣靠在怀里江澄更是惊觉——蓝曦臣竟是形销骨立,似乎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江澄勉强压下心中翻涌的酸涩,给蓝曦臣喂下丹药,企图能依靠药力唤回他的灵识。但这毕竟不是办法,若要治愈,还是得让他回到蓝家去。只可惜江澄自己也灵力枯竭,能为蓝曦臣疗伤已是最后的逞强,要说御剑去姑苏,那是绝无可能的。
    正当江澄心急如焚,无计可施之际,有人在他身后犹豫唤道,“江宗主?”
    江澄回头,只见蓝景仪立于山林之间,一身破烂衣裳却被他穿出了几分清朗霁月的风采。
    这便是蓝家人了。
    江澄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身上无伤,精神尚可,心中涌起一线希望。
    他急忙开口,“景仪,快带蓝涣回蓝家,他伤得很重,耽误不得。”
    江澄不仅这样说,也这样做了。将蓝曦臣交到蓝景仪的手上,催促他赶紧御剑回姑苏。
    手上骤然失去的温度让江澄心中一痛,仿佛他们之间的牵绊也就缘尽于此了。
    付错已死,玲珑阁已覆灭,当初结为道侣的一切基石都已灰飞烟灭。蓝曦臣伤愈之后依旧会是那个仙界翘楚的泽芜君,而他自己——所渴望的那个家不过是一场虚妄。
    江澄不愿让蓝景仪看出他的失态,闭了闭眼,转身便走。
    却听见身后蓝景仪大声喝道,“江宗主!你若就这么走了,宗主他就真的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