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此时登基大典,由新帝下诏,大赦天下。并且在没过新年之前,还是要沿用之前的年号,以示尊敬。
    而且今天是年三十,帝玺早就封了,可这封诏书上的日期是今天。换句话说,它根本就不合礼法。
    真要细究,朝臣甚至能不认它是圣旨,而是把它直接打作中旨甚至是手谕而不奉。
    而到时候不管这满朝文武是否奉诏,这件事都会引起巨大的波澜。
    有那么一瞬间,徒述斐满脑子都是周边又要有哪个小国会借此机会出来兴风作浪了。殿内的其他声音都瞬间离他远去,一门心思计算着自己的新军怎样才能在战略上震慑宵小,不让这些才老实不过十几年的虎狼逮到机会趁机作乱。
    在他头脑风暴的时候,殿里的这批大庆人尖子们,每一个人的脑子也都在疯狂运转。
    就跪在御座旁的徒述辰余光扫过众人,就把所有人的心思都猜了个七七八八。而后他又微微抬起眼帘,看向了圣人。
    圣人自然的余光也注意到了太子的视线,也微微转过头来,和太子对视着。
    父子两人目光相接,俱都不闪不避。
    丹墀底下的人听丹墀上没有回应,陆续大着胆子偷看,被这一幕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使殿内此起披伏的“三思”最后都归于了平静。
    直到殿内没有其他杂音,圣人才收回了视线,施施然的开口:“那就这么着吧!礼部,待开印之后着手布置大礼,钦天监占理吉日吉时。祁顺,让尚衣局为太子量体吧!”
    说到这里,却转过头来看向太子,意有所指的道:“还是太子已经预备好了礼服,不用尚衣局多插手了?”
    太子微微低下头压住唇角的笑意,再抬头的时候,便是一派严肃的表情,向圣人拱手后再拜:“儿臣惶恐。”
    圣人看向丹墀下黑压压一片的跪着的人,站起身来。
    立刻就有一批人回过神来,口中又开始高呼“三思”。还有几个膝行几步向前拱手,想要陈情劝说。
    但圣人是一点面子也没给,直接下了丹墀朝大殿门口而去。
    等到了大殿门口,圣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丹墀之上的太子,便迈过了门槛,再没回头,把那不些口若悬河让他收回成命的大臣都抛在了身后。
    徒述斐一边盘算着万一和兰人和不列颠人又要起刺儿,自己该如何应对,一边爬起来,从一地的人缝里往出跑,要去追圣人。
    跌跌撞撞还好几次踩到人之后,才在贾赦和冯唐的帮助下出了殿门。
    他理着袍角下阶梯,就看见太子领着徒述覃几人从侧殿从容不迫的绕了出来,顿时哽了一下,有些气闷。
    还不等他开口抱怨太子不知道叫自己一声,徒述昴就从一溜哥哥身后探出头来:“六哥你真是,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听啊!”
    徒述斐的话被噎在了嘴里,最后才咳了一声,不自在的上前几步,进了队伍里,和兄弟们走在了一起。
    看着身后的几个弟弟,他嘬了嘬牙花子,还是忍不住快走几步追上太子和徒述覃:“太子哥,二哥,是不是让几个小的先回去?老头子今天这一出儿可太不对劲儿了!”
    “没大没小。”还“老头子”?真是在外面呆野了,什么话都敢说!太子忍不住想,是不是该让小宝回回炉,重新学一遍礼仪?
    最后面的徒述昴跟在徒述英和徒述易身后,回头看了一眼走出好远还能听见喧哗声的大殿,犹豫的开口:“就不管这些人了?”
    徒述斐正心焦,没回答徒述昴的问题。
    倒是徒述宏看了眼眉头紧皱的徒述斐,又看看同样不解的徒述英,解释道:“他们还没分好果子,过不来。分好之后,那几个领头的也都识趣知机,明白谁也越不过咱们,不会此时来讨嫌。”
    徒述昴“哦”了一声,继续跟在幽魂一样的徒述易身后,不说话了。
    等到了五台阁,徒述辰停下了脚步,后背就被撞了一下。回头发现是神思不属的徒述斐,便拍了拍徒述斐的肩膀:“六弟,回神。”
    徒述斐忍不住叹了口气,看了一圈身边的兄弟们,对几个小的一挥手:“没你们的事,你们回吧!”
    徒述覃都被气笑了。谁都知道不关几个小的的事,可这话圣人可以说,他们,包括太子在内,都说不得。
    “你可闭嘴吧!”又转向徒述辰,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无语。
    徒述宏也上来拍拍徒述斐的肩膀:“六弟,你这话僭越了。就是再担心父皇和几个弟弟的心情,也不该这般口无遮拦。”
    这话是好话。前半句算是训斥,既然已经被训斥过了,就再不能有旁人拿这事说嘴。后半句是替徒述斐圆话,点明徒述斐是因为孝悌才说错了话,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