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不比降谷零好说话。当年再次潜入进组织的诸伏景光,不亚于是在悬崖上走钢索,只要稍有差错,就会摔得粉身碎骨。而他们从他那里得到的情报,从始至终都只有一张照片。
    一张你被关在培养皿里的照片。
    得到消息的时候,工藤新一一度认为你还活着,甚至欣喜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当时就在一旁赤井秀一。而那个男人只不过是看了一眼,便摇摇头,用有些干涩的声音开口回答。
    “她已经死了。”
    诸伏景光几乎不和他们交流,情报也都只往降谷零或者公安那边传递,他传这张照片过来的用意他自然也是明白的。赤井秀一熄了烟准备离开,走到半路又折回来,让工藤新一将图片传给他一份。
    “她的死是你造成的。”宫野志保坐在他的身边,她透过玻璃看着赤井秀一逐渐消失在街头的身影轻声开口。
    “哈?”工藤新一没有听清楚她的刚刚在说什么。
    她轻轻点了点手机上那张照片:“这就是他会给我们递消息的原因。”因为诸伏景光知道赤井秀一在跟工藤新一接触,所以也料定了,这张照片会被他看到。
    就像是上原和也恨琴酒一样,诸伏景光也恨着另一个害死她的凶手。
    宫野志保问一旁的工藤新一还记不记得那天跟降谷零他们追到的那家孤儿院。因为地方实在是太过偏僻,所以他的印象其实也不深,只能记得,当时出来开门的是个年近八十岁的老人。
    她想,可能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逃亡的琴酒一众用枪挟持了人质逼迫孤儿院的院长为他们提供藏身之所。但她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后,又重新返回那家孤儿院去看过。
    大厅的墙上不知何时又重新出现了上次来时没有的二十多年前的合照。
    上面大部分是被领养走的孩子在分别前和这里的院长所拍下的照片,贴在正中央的那张,宫野志保一眼便可以认出是Martin跟琴酒。
    在这里做义工的女大学生见她好奇,便贴心的上前解释。
    她的手指着照片里那个小女孩,说她是院长以前最疼爱的孩子,虽然每年都有打钱过来资助这里,但是这些年几乎都没有回来过。反倒是站在她旁边那个小男孩,听院长说回来了一次。
    “突然回来带着几个人在这里住了两晚,早上天不亮就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女大学生絮絮叨叨的说着,手下擦拭相框的动作也没停。
    “好像正好是那几天,警察说是有恐怖分子跑到这边来了,吓得我也待在家里没敢过来。”
    宫野志保没有听她说了些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张照片。上面揽着两个孩子的女人依旧年轻,脸上还微微带着些笑容。她轻轻的取下相框握在手里,背面异样的触感让她又把手里的东西翻了个面。
    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紧紧贴在上面的白色便条与木制的相框几乎快要融合在一起。即便是宫野志保凑近去看,也只能隐约看清一行还没有消失的字迹。
    Viel glück, mein kind
    是德语。
    可能不会有人知道,在琴酒他们从这里离开的那个清晨,这个老眼昏花已经认不出人的老人早早等在了门口。基安蒂反应激烈,以为是敌人,下意识出枪抵在她的额前,却被琴酒出声给拦了下来。
    “过的还好吗。”老人家看上去比以前矮了很多,眼睛也看不清了。她面朝着琴酒,似乎还知道他是谁。
    想来也是。不然他们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放了进来。
    琴酒朝停在外面的车子指了指,示意他们几人先过去。他自己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沉默的盯着面前的老人看了许久,才准备转身离开。
    院长耳边没有听见脚步声,却清晰的察觉到有人离开了。
    她握紧手里的拐杖,又再次开口:“下一次,把她也带回来吧,至少在我死之前。”
    这一次,走到门口的男人没有再沉默,他下意识抚上手臂上的刀痕给,低低应了一声。
    “会的。”
    那天,他们又改变了原本的计划。从美国到德国,琴酒几乎是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做出了决定。
    玻璃反射的光线刺的人眼睛生疼。
    宫野志保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发现已经快要傍晚。孤儿院周边没有大楼,只有几户独栋的人家和几座不高的山。金红色的光斜斜的照进院子里,照到她手上的相框上。
    光遮住了相框上两个人的脸,独独留下站在中间的院长一人。
    今天的太阳,有点刺眼。
    宫野志保将相框重新挂回到墙上,看着又逐渐清晰的照片如此想到。她跟义工道别准备离开这里,在走出大厅前,又最后看了一眼那挂满相框的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