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接过了话头:“魔神如果想要降临现世,需要把自己的力量进行无限分割——甚至是一万万亿次分之一不止。”
    「她」说:“魔神对自己动动手指就能改变的一切毫无欲望,因此不过是想要随性地生活。”
    她说:“可魔神的力量对世界而言是不可测且毁灭性的。”
    「她」说:“所以需要一把尺。——或者说、一个「仲裁者」,一个判断自己对错的仲裁者。”②
    她虹膜的颜色越来越浑沌至无法辨识,声音也近似恍惚的低语:“祂们何尝不知,天下没有绝对均衡的尺,判断对错的仲裁者依赖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善恶观,祂们想要的只是……”
    「她」接着说:“把责任全部抛出去的——安心感。”
    她的身躯与粒子交织,颜色如瞳色般变得混乱,几乎要分不清背景与躯体。
    “能把责任全部接下来的——安心感。”她说。
    垂下的眼眸微微偏斜,目光聚焦,便与那只骰子上的蓝色眼睛目光交织又交错。
    仿佛透过那方正的小物望向更深的过去与未来。
    「她」沉默了一瞬,又言:“「我」同别的魔神不同,「我」不曾进入格雷姆林(众魔神协商会),格雷姆林寻找到的是具有‘幻想杀手’的上条当麻。而「我」、”
    她说:“我选择的是第一个正视我存在的、将‘名字’这一概念带给我的——那个灵魂。
    “无关对错。
    “无关善恶。
    “……只为自己。”
    「她」说:“横亘千年的因果不过是「我」的一瞬间。
    “无关真心。
    “无关情感。
    “亦只为……自己。”
    “……”她沉默。
    「她」亦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或许。”「她」开口。
    “或许……”她应答。
    “比起格雷姆林里那些有意识踏足现世的魔神,「我」从无意于此——最初的那一次也不过是机缘巧合。”「她」说,“直到后来、变成了一种定律。”
    “自此,他成为我的降世的坐标、”
    “「我」理想的灯塔。”
    “所以啊……”我坐在过山车轨道的最高点眺望日出,将最后一口面包送进口中,含糊问道,“你是早知道的吗?所以故意带我来这里。”
    “系统休眠中。”五条悟的声音隔了两秒才响起,“有事请在‘哔’声后留言,哔——”
    我:?
    五条悟,你别太荒谬。
    “强制开机。”我点点狱门疆上的眼睛,“不然我要把狱门疆劈开哦。”
    “狱门疆会哭的。”五条悟反驳得倒挺快。
    “……算了,你应该不知道宏观我的存在。”我将面包的纸包装袋揉成团又展开,用指甲一条条地抹平折痕。
    因为从最初,「无意识的我」便将「六眼之灵魂」选做了自己的「仲裁人」。
    比起拥有「幻想杀手」的上条当麻,五条悟并没有可以将所有魔法、科学「归零」的能力,因此、可以捕捉一切咒力流动的「六眼」便承担起了「压制」的责任。
    ——简单来讲,就是《球状闪电》里的观测者之于量子态。③
    没有观测者,量子态便真实存在;观测者观测,量子态便会坍缩。
    宏观我就像量子态的林云,真实存在着,但也是观测者永远触及不到的真实——那朵存在却无法观测的蓝玫瑰。
    六眼的存在于世能克制「无意识我」与宏观我进行主动交流,六眼的注释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无意识渗透。
    然而,阴差阳错地,我将五条悟关进了狱门疆。
    ——在狱门疆未损坏的状态下,六眼的观测被彻底隔绝,我因此坠入了第一次的“完全失控”,创造出「地狱」,使数万万咒灵于一息间消亡。
    之后,狱门疆虽然有所损坏,但六眼透过狱门疆,仍然无法成为「观测者」,因此「无意识我」才能与宏观我进行主动交流。
    “但你带我来这里也不是真的想偷懒,对吧。”我一边说一边将包装纸叠成纸飞机。
    这里的咒灵虽然是特级咒灵,但从未伤过人,危险系数不高,五条悟不至于担心到凌晨两三点还要怂恿我来祓除。
    五条悟这家伙,心指定脏着呢。
    “唔……”大概是因为被点破,五条悟这次没打算装休眠了,他甚至还笑了一下,“我说实话的话你会哭吗?”
    我:?
    “我们的关系还没进展到会因为对方哭的地步吧?”
    虽然我和他因为我把他单方面绑定为「仲裁人」所以因果缠绕了好几辈子,但起码这一回我和五条悟还没来得及日久生情呢。
    我顿了一下,觉得不能把话说太死了,于是犹豫改口道:“我还没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