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一梦无期 > 第9页
    电风扇没开,电灯也没开,电视屏幕上一片雪花,天黑透了,汗水和不知名的液体在表皮上湿透了再风干,分不清楚谁是谁的,耳朵边潮热的呼吸声也分不清楚谁是谁的,沙发吱吱作响,地板也在晃,一间屋子像是要整个倾翻过来。她挣扎着要起来,又被他压了回去,堵着嘴反绞着胳膊翻过来趴倒在沙发上,他的重量大部分覆在她背脊上,还有一部分深入到不能再深的地方,她不由自主扭动起来,用身体反过来催促起他。
    有那么一段时间,魂灵像是短暂脱离了身体,清晨一直叫到日暮的蝉声都偃旗息鼓,房间里只是静,月光清澄,水一样淌了一地,虹嫣坐起来,拾起地上的胸罩背对着他慢慢扣,家山从背后环抱住她,亲她耳侧的汗水,感觉到他的体温气味,她的手垂下来,不知怎么突然有一种意识,过往那些素净简单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
    像要佐证她的想法,第二天夜里,刚刚熄灯躺下来,家山就从背后贴上来抱着她,头埋在她的脖颈,自己脱了裤子,把她裤子也一并扯脱下来,下半身急不可耐地贴住她的股沟磨蹭,一边沿她的肩膀一路湿漉漉地亲下去,亲到后来没了轻重,近乎是咬,咬到她从头顶到脚趾都彻底溃败下来,终于化成像水又像胶质的一滩东西,圆扁任捏。
    白昼里,虹嫣在丧葬铺柜台前发呆的时间变长,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其实她一整天都在暗暗期盼着夜间的到来。身体里仿佛有某个隐秘的机关被他开启了,从今往后,这一部分都不能再受自己控制。
    她几乎有些恨他。
    然而,身体又总是远要比她诚实,跟他一旦粘合在一起就分离不开,被他箍着腿,她去抓他的背,两条蛇似的扭绞在一起,从床头缠磨到床尾。
    激情冷却之后,她平躺着,想起和他做那件事的时候,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不大可能生育,纯粹只是为了肉体上的欢愉而放纵,内心便生出几分自我厌弃的感觉,他再纠缠着亲上来,她避开说声热,披了衣服下床,默不作声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吹电扇。
    家山也不介怀,没一会儿便毫无心事地沉沉入睡。
    党爱珍抱孙无望,心头焦躁,有天早饭桌上,她突然冷不丁没好气地说:“小夫妻夜里讲话声音小点,一面墙那么薄。”
    家山闻言,做了亏心事似的,面孔一下就红透了,虹嫣只是埋头吃泡饭,当作没听见。
    夜里一到床上,两个人却又各换了一副面孔,各自压低声响,好像把党爱珍的话听进去了。
    这年冬天,家山送了样礼物给虹嫣,一个人下了班特意跑去区县最大的百货商场,坐电梯上四楼,隔着铮亮的玻璃柜台挑中一副米白色的纯羊绒手套,一下子花去半个月工资。
    他发觉到她的手套用旧已经有段日子,那是一副咖啡色的羊毛手套,指关节的部位有些褪色,磨出了毛边。
    家山到家,高高兴兴地把新手套给她,虹嫣有些困惑地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又原样合拢,只说:“我那副手套还没坏,没必要换。”
    起初,他只以为她是念旧,心里想也无所谓,再过段时间总是要换新的,谁知道一天早晨,虹嫣戴上手套要出门去,党爱珍瞧见了撇撇嘴说:“旧成这样了还戴。人早没了,你留着这副手套有什么用?”
    虹嫣照例不睬,家山却听了进去,一整天都在想着党爱珍说的话,夜里上了楼,终忍不住问虹嫣:“手套,你的那幅旧手套是谁送的?”
    她头也不抬地说:“周履冰。”
    他没预料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愣了一歇才又问:“周履冰是谁?”
    她平平地答:“送手套的人。”
    家山一时无话可说,憋闷在心里。
    这天夜里,他心事重重,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到老时间,虹嫣问他:“今天不要小囡了吗?”
    家山没响,过了一会儿,有些生硬地道:“不要了。我还在生气。”
    虹嫣莫名其妙,反问他:“你生什么气?”
    他只说了两个字:“手套。”
    虹嫣一愣,关了灯,拉上被子自管自睡觉,不再睬他。
    接下来几天夜里,却换成家山上了床就睡觉,背对着她一觉到天亮。
    虹嫣看出来他在置气,心里只觉得没道理,就不想理,随他去。
    不料想一个月过去,他还是老样子。
    有一天,虹嫣半夜醒来,看见他在旁边裹着被子睡得正香,心头不知道怎么也冒出一股无名火,伸手就把他推醒:“太热了。你还是睡到沙发上去吧。”
    家山睡眼惺忪的,却也不吭声,腊月的天里,穿了一身棉毛衫裤就下床,搬起被子睡到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