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一梦无期 > 第16页
    他们走之后,家山伸手抱住虹嫣,她没挣,过一会儿略微平静下来,再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家山,离婚吧。”
    这回她不再是先前那副失去控制的样子,而是看着他的眼睛,分外认真的语气。
    家山看着她长久不声响,抓着她的手却不自觉用了劲,虹嫣吃痛,又说:“你睡回沙发上去。”
    他只硬生生地回了她两个字:“不去。”
    虹嫣说:“那我去。”说罢,真起身去搬铺盖,就被他一把拉住,按回到了床上。
    她还再要起来,他彻底断绝她的念头,劈头盖脸盖得她严严实实,床单床被揉杂成一堆,滚热的核心部分硬闯进她的身体,她被烫得说不出话来,徒劳地抓他的头发,指甲在他背上抠出深的印痕,要置眼跟前的这个人死地一样,他也像是把她当成了仇人,年轻端正的面容微微扭曲,四肢恶狠狠箍着她,用尽气力把自己更深嵌入。
    心里是恨毒了他,然而一部分迟钝的感官却也同时被调动起来,她感受到一股自身没有的蓬勃力量,身体颠来倒去的,月光最亮的时候,她看见投在墙壁上的剪影,两个人的四肢躯体都融合在一起,合并成一个硕大的,张牙舞爪的怪物。
    从此有了一种难启齿的默契,后半段战场总是转移到床上。
    战争结束,分不出来胜负,家山总先睡着,虹嫣仔细看他的面孔,这时候的他已经风平浪静,睡得像个孩子。
    睡着了,他的胳膊和腿还紧箍着她,她觉察出他身上带着一股对她有些陌生的,属于乡下人的原始粗蛮劲,她心里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挣了两下挣不开来,慢慢也就放弃了。末了,就这么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家山有时候睡到一半也会醒过来,通常是在凌晨,她刚刚睡过去的时候。
    睡着了,她的嘴唇还像平日里那样紧抿成一条直线,总有一种有苦难言般的意味。他有些不甘心似的拿手指在她唇缝中间用力揿了一下。她皱眉,他又放手,做了错事一样心生愧疚。
    然而,到了第二天夜里,又是惯有的她挑刺,他沉默,最后都带着一股气到床上,有的时候忘我到滚落地板上了还分不开来,她拿两只膝盖跪趴在地上,手抓着床柱,他从背后反绞住她两条胳膊,在黑暗中,两个人都不作声,用一种寡廉鲜耻的方式进行较量,仿佛一对痴怨的偷情男女。
    第11章
    还没到时间,外头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放起了烟花,小范围,只是零散的几朵花,哔哔啵啵地散在夜空。
    年夜饭摆了满桌,房间里的廿四寸彩电被小心翼翼搬到了楼下,搁在八仙桌对面的小方桌上,中央台,狗年春节联欢晚会,毛阿敏在唱《除夕情》。
    虹嫣一向不喜欢春晚,她弄不懂这群人吵吵闹闹的,在开心些什么,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家里的另三个人却都盯着电视屏幕看得投入,面孔上带着一种相似的满足放松的神态。
    她这种时候,又难免产生他们才更像一家人的错觉。
    早晨她吃了一只甜汤圆,一只咸汤圆,几坨糯米仿佛粘在了胃壁上,一直没消化。直到现在,还是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低头看桌,一年当中最丰盛的一顿饭,煎炒烹炸,鸡鸭鱼肉齐备,最中间摆了只暖锅,大白菜火腿片粉丝肉皮蛋饺,一层叠一层,腾着丝丝热气。
    虹嫣握着筷子停了许久,最后夹了只蛋饺,咬了一口,尝到蛋皮的腥气,还有肉馅里的黄酒味道,有什么东西翻涌上来堵在喉咙口,她喝了口雪碧硬压制住。
    家山觉察,向她望,虹嫣搁了筷子说:“蛋饺有点腥。”
    老夫妻两个闻言忙也去夹了尝,党爱珍道:“瞎讲,哪里有腥气。”
    虹嫣不响,闷头喝雪碧,眼睛不知道怎么,落到桌上的一盘红烧鳝段上。
    她从来不吃黄鳝,黄鳝的头却正好对着她,嘴微张着,隐约窥得见内里尖细的小牙,她想起菜市场里杀黄鳝,一条条揪住了,钉在搓衣板上用力划拉,一手一地的血,隔开几米远都闻得到腥气。
    她立起来,一声不吭推门冲了出去,走到天井里,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头顶上炸开,她来不及,伏在门口的小花坛里,吐了个天昏地暗。
    家山追出来,虹嫣吐完回头,对望的瞬间,他看见她的眼睛水洗过一样清亮。
    过完年,虹嫣到医院去做检查,说是去看看肠胃,本来她只要家山陪,老夫妻两个却硬要跟了一起去。
    四个人走到弄堂口,邻居看见他们一家穿戴整齐,喜气洋洋,就道:“出门走亲眷去啊。”家山多少有些难为情,党爱珍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大方方挥手:“对,走亲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