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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独
    既然回到了官道,道路平整,吴宁儿咬紧嘴唇,策马扬鞭,马车走得很顺畅。
    转过一座缓坡,远处果然能看到远处一片隐约的灯火,将天边映照出了淡淡的光彩。吴宁儿用力挥动马鞭,马车加速前行,可未走多远,身体忽然向前一冲,差点跌下马车,那马车猛然停下走不动了。
    吴宁儿用力挥鞭,马儿也奋蹄向前,不断昂首嘶鸣,可马车却只是左右摇晃,一步也不前行,轮毂上上还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她跳下了车,看到左侧的车轮陷入了道路上的一道深沟之内,无论怎么挥鞭催马,那车轮向前转动一截又退了回来。
    一番折腾下来,吴宁儿已是满头大汗,急得眼泪也流了下来,可这道上虽然偶尔有一辆车、几匹奔马疾驰而过,可没人会注意路边这个破衣破帽的瘦小人儿,更不会有人看她的眼泪,听她的哭泣。
    “此后的路,一切要靠姑娘自己走了!”
    这话不断在吴宁儿脑海中回响,她忽然想起,以前每每走到泥泞之地时,总也会有车轮打滑的时候,丁阿三就要她下车减轻车的负荷,再去寻些枯草石块垫在车轮下,然后到马车前方,拉住缰绳用力向前拽扯。
    她心中有了主意,便挑了灯笼,在道路边去寻找了了些细土沙石和乱草,她手小力弱,肌肤娇嫩,手掌上已被草叶的边缘划破了皮,只能忍痛一次一次抱回来,一点一点垫在车轮下的深沟中,待看上去垫得差不多了,她又奋力扬鞭,这次车轮多转了半圈,可仍然是差了那么一口气,没有走出那道深沟。
    吴宁儿已累得全身乏力,全然顾不得自己的形象,瘫倒在路边大口喘气,又想躺下休息片刻,那件蓑衣上的棕叶却颇为坚硬,将她的脸划得生发痛。
    她心中一动,便有了主意,又去路边寻了一块较大的长长的石块,双手抱了过来,塞在车轮前面,又将蓑衣脱下,垫在石块与车轮之间,自己到了车前,学着丁阿三的样子抚摸马头,小声道:“马儿啊,你带我走了那么多天,我们是好朋友了对不对,你一定要争气,一定要走出这条沟沟,知道吗?不然我唯一的本事就是只会哭了……”
    她用布条缠在手掌上,抓紧缰绳,学着丁阿三的模样,拼命向前前拽拉,高声吆喝,一次,两次,三次,数次用尽全力,终于在力竭之前将车轮拉出了深沟。
    华灯盛放时候,这辆做工精良,又满是尘土的马车终于踏入了苏州城。
    吴宁儿在入城之时,用丁阿三留下的一粒碎银,从城门军士那里打听到,苏州城最好的客栈是锦绣堂,便一路打听,终于到达了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锦绣堂。
    她记着丁阿三的话,知道自己扮作男人破绽百出,声音体格相差太远,反而引人注目,在入城时已经换上了当初英英那套已经有些破洞的丫鬟衣服,将头发梳理整齐,脸上仍然涂抹了淡淡的碳灰,雄赳赳地走入的锦绣堂的大堂。
    大堂当然识不得这位自称是为大户人家小姐打前站的小丫头,但银锭却是最有力的通行证,吴宁儿便将一银锭押上柜台,开了两间房,一间是为那并不存在的小姐准备的极品上房,另一间是为自己用的普通客房。
    只要有银子押上,锦绣堂自然不介意这个天黑还独自赶车的小丫头在情理上的不通,仍然为她安排了热汤茶水和上好的饮食。吴宁儿狠吞虎咽地吃下了东西,将自己泡入热水,喝退了一旁伺候的使女,在氤氲的烟雾中放声大哭。
    这短短几里路,吴宁儿自己赶车,自己为自己考量,洗浴之后本来想着自己明日应该如何将这条路走下到,只是脑中并没有什么主张,身心又极度疲倦,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入眠虽快,却睡得极不安稳,连日来路上的种种惊险种种生关死劫,都在梦中复现,小康如长蛇般的长鞭、杜庭芳的黑沉沉的铁面、柳十郞俊俏又沾满鲜血的面孔,这些她似乎已经浑不在意的过往,都一一在梦中出现,让她不断从梦中惊醒,又抗不住睡意,再次昏昏入睡。
    天色微明之时,她又一次梦见那日在金山慈寿塔上时,她被悬挂在半空中中来回晃荡,心中惊惧交加,梦见丁阿三抱着她从塔上一层一层不断往下跳跃,又梦到苏天冬那近乎疯魔的尖叫,梦到丁阿三将她转到背上,飞快向苏天冬刺出了好几刀。
    她再一次从梦中惊醒,这时摸下床,喝了一杯已经冰凉的浓茶,脑中突然异常的清明起来,当日在金山寺发生的一切仿如她跳过的舞蹈,一切动作、语言、过程都历历在目,她想起了当时苏庸说出的那句话“丁兄这刀法,威慑人心,世上罕有,还是不要再让人看见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