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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咳,又是擦眼泪,又是叫肚痛,翠莲和李妈都笑著赶了过来,帮雨薇拍著背脊,老人也
    笑出了眼泪,一面指著耿若尘说:
    “你这孩子,还是这样调皮!”
    “这完全是因为染色体的关系!”耿若尘又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怎么讲?”老
    人问。“染色体是人体的遗传因子!”耿若尘说。
    刚止住笑的雨薇又是一阵大笑,老人也咧开了嘴,格格的笑个不停,雨薇又赶去帮老人
    捶背,怕他忿著了气。一时间,室内又是笑,又是叫,又是咳,又是闹,再加上那熊熊的炉
    火,把整间房间都衬托得热烘烘的。
    就在这时,一阵门铃响,大家笑得热闹,谁也没有去注意那门铃声。可是,随著铁栅门
    的打开,就是一串汽车喇叭声,有一辆或两辆汽车驶了进来。听到那熟悉的喇叭声,老人蓦
    然间停止了笑,而且变色了,放下筷子,他望著雨薇:
    “今天是星期几?”“星期六。”“天哪!”老人用手拍拍额角,自语的说:“难道这
    定期的拜访必不能免吗?难道我刚刚快活一点,就一定要来杀风景吗?难道就不能让我过过
    太平的日子吗?”
    耿若尘盯著江雨薇:“这是——”他犹豫的说。
    “不错,”江雨薇点点头:“你的两个哥哥,两个嫂嫂,和五个侄儿女们!”“见
    鬼!”耿若尘眼望著天,低低的诅咒,他的脸色也变白了。室内的快活气氛在霎时间消失无
    踪,大家都安静了,都僵住了,就在这突然降临的寂静里,大门前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中
    间夹著思纹那尖嗓子的怪叫:
    “哟嗬!爸爸!您的孙儿孙女们又来给您请安来了!哎呀,老李,你抱云云下来,老
    赵,你站著发呆干嘛?还不把给老爷的东西搬下车来!哎呀,凯凯!别去爬那喷水池,掉下
    去淹死你!啊哟,美琦,你还不管管你家斌斌,他又在扯云云的头发了!……”“天啊!”
    耿克毅跌进了沙发里,望著雨薇:“儿孙满堂,我好幸福是不是?”雨薇沉默著没说话,老
    人又加了句:“你去帮我准备点镇定剂吧!没有镇定剂,我今天的日子是决过不去了!”
    心有千千结21/4611
    思纹的尖叫声似乎还没叫完,一大群人已涌进了客厅,李妈看到凯凯那泥泞的鞋子踩上
    了白色的地毯,就低低的发出一连串不满的叽咕。翠莲慌忙逃开,深怕又被那似主人又非主
    人的思纹再臭骂一顿。老人沉坐在他的椅子里,板著脸,一语不发。耿若尘已吃完了饭(事
    实上,他根本没吃什么),他斜靠著壁炉站著,手中拿著一个酒杯,若有所思的望著那群涌
    进来的人们,他脸上是一副阴沉欲雨的神情。江雨薇退到远远的一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离
    去,还是应该留著。
    “哎呀,”思纹边叫边说:“已经生了火吗?真暖和啊,到底是爸爸会享受……”抬起
    头来,她猛的发现了耿若尘,立即惊愕得目瞪口呆起来:“什么?什么?”她张口结舌的怪
    叫著,回过头去:“培中!你瞧瞧,这……这……这是谁呀?”
    耿若尘离开了壁炉,他轻轻的耸了耸肩,对那群人举了举手里的杯子:“惊奇吗?”他
    冷冰冰的说:“那个早该死去的人居然会还魂了!”“哈!若尘!”培中的眼光闪了闪,他
    是这群人里最会用心机的一个,他立刻掩饰住了自己脸上的惊愕与恼怒。“你什么时候回来
    的?”“昨天。”耿若尘简捷的说,轻晃著酒杯,他颇有股满不在乎的潇洒劲儿。“我早就
    知道,”培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尖刻的接了口:“是你该露面的时候了!”
    “是吗?”耿若尘淡淡的问,扫了培华一眼。“你更胖了,培华,”他冷冰冰的加了
    句:“成为标准的‘脑满肠肥’了!”
    “怎样?”培华反唇相讥:“我并没有流落在外,也没有饱尝失恋滋味,更没有被女人
    玩弄,或是在陋巷中苟延残喘,我为什么该瘦呢?”“够了!”老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铁
    青著脸,望著培中培华:“你们是来探望我的?还是来找若尘吵架的?”
    “让他讲,爸爸!”耿若尘说,平静的注视著培华。可是,他的太阳穴,却泄漏他内心
    的秘密,那儿有根青筋在暴胀著,而且跳动著。“培华,显然这些年来,你过得相当不错
    了?”
    “嘿嘿!”培华冷笑:“总之比你强!”
    “不错,不错,”耿若尘掉头看著培中。“培中,你也不坏吧?”“我很好,谢谢你关
    心。”培中板著脸说。
    “好极,好极了!”耿若尘走到老人身边去。“爸爸,你应该骄傲,你有两个好儿子,
    他们有好事业,有好家庭,有好儿女,还有良好的品格。爸爸,你知道,人生没有十全十美
    的事情,你既然有了这么好的两个儿子,就必定会有个不争气的孩子,来冲淡你的福气,
    我,就是你那个坏儿子!一个浪荡子!”他凝视著老人:“爸爸,你这个浪子一无是处,满
    身缺点,他的劣迹已经罄竹难书。他比那两个好儿子唯一所多的,只是一颗良心,但是,良
    心是没有什么用处的,既不能吃,也不能喝,对于这样一个浪子,你怎么办呢?”
    老人迎视著耿若尘,他的眼光中充满了赞许、宠爱、骄傲,和某种难解的快乐。“唔,
    若尘,”他沉吟的说,故意的蹙拢眉头,但是笑意却明显的浮上了他的嘴角:“你给了我一
    个大难题,这样的一个坏儿子吗?我想……我只好把他留在我身边,慢慢的管教他,薰陶
    他。”“那两个好儿子呢?”耿若尘问:“你就不管他们了吗?”
    “哦哦,”老人歪著头沉思,眼里却掠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好儿子自己管得了自己,
    又能干,又聪明,还要我这个老爸爸做什么?”“啊呀!”思纹又尖叫了起来,她显然对若
    尘父子这一篇对白完全没有了解,却抓住了老人最后的几句话。“那有这种事?好儿子不
    管,去管坏儿子,……”
    “思纹!”培中锁起了眉,他气得脸色苍白,及时喝阻了妻子。“你最好住口,少说
    话!你这个疯婆子!”
    “啊呀!啊呀!”思纹又转移目标到她丈夫身上,气得发抖。“你怎么骂起我来了?我
    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我做错什么了?我怎么是疯婆子?你说!你说!我帮你生儿育女,做老
    妈子,现在我老了,你就骂我是疯婆子!你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我不知道,
    你在外面包舞女,逛酒家……”“你住不住口!”培中怒吼了一声,一把扭住了思纹的手
    腕:“你这个笨蛋!现在是我们吵架的时间和地点吗?你弄弄清楚!……”“哎哟!”思纹
    更加杀鸡似的叫了起来:“你要杀人呀?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我说,纹姐,你就别
    吵了!”美琦细声细气的,阴恻恻的开了口:“你难道还不明白,有人想把我们挤出耿家的
    大门呢!”思纹呆了呆,这才醒悟过来,立刻又开始了尖叫:
    “凭什么呢?难道咱们的孩子是偷汉子生下来的吗?难道他们就不是耿家的种
    吗?……”
    “思纹!”培中的脸色铁青,恶狠眼的瞪著她:“你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当心我揍
    你!”
    思纹被吓住了,说了一半的话整个咽了下去,张大了嘴,涨红了脸,活像个大傻瓜。美
    琦又阴恻恻的说:
    “倒不是咱们的孩子来路不正,只怕是咱们孩子的父亲来路不正呢!”“美琦!”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