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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去哪儿,我就去那儿,别说是你哥哥,你就是带著你的老祖母,我也要跟你一起
    去!”志翔蹙起了眉头。“小荔子,我是认真的。你不能去。”
    “小翔子,我也是认真的,我一定要去!”
    “小荔子!”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你听我说,去的人并不止我哥哥,还有一对父
    女,那父亲是个鞋匠,姓高,是我哥哥多年来的知交……”丹荔的脸色变白了,笑容从她唇
    边隐去。
    “我对那鞋匠没兴趣,”她说,紧紧的盯著志翔。“告诉我有关那女儿的事,她多少岁
    了?”
    “二十三岁。”“就是你说过的,很中国化的那个女孩?”
    “是的。”“漂亮吗?”“是的。”丹荔咬著嘴唇,深思的站在那儿,有好长一段时
    间,她只是若有所思的,一动也不动。然后,忽然间,她像一阵风般卷到他的面前,用手拉
    住他的手腕,面对著他,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紧盯著他,低低的、肯定的、坚决的、清清楚
    楚的说:“好,我不去。可是,你也不许去!”
    “小荔子!”他喊:“你要讲理,你要了解我的苦衷,我不像你那么自由,那么无拘无
    束,我有许多顾忌,许多困难,我生命里,并不是……”他困难的、艰涩的说了出来:“只
    有你一个人!”丹荔的脸色更白了。“你说过,我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
    “是吗?”他的眉毛拧在一块儿,在眉心打了一个结。“如果我说过,也是不很——真
    实的。小荔子,我生命里不止有你,还有我哥哥。”“我和你哥哥,谁在生命里更重要?”
    志翔沉思著,坦白的说:
    “我几乎无法回答你这问题。”
    丹荔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他的唇。
    “现在,你也无法回答这问题吗?”她娇媚的问。再起脚尖,吻他的鼻子,他的面颊,
    他的耳垂,他的前额……每吻一下,她就问一句:“现在呢?”
    志翔情不自禁的,一把抱住了她。喘著气说:
    “哦,小荔子,你别折磨我!”
    “我的爱情,对你居然是折磨吗?”她问,真正的悲哀起来了,垂下睫毛,她轻声自
    语。“看样子,是我该回家的时候了!”“小荔子!”他喊:“你别误会!”
    “误会?”她一下子摔开了他,退得远远的,她那发白的面颊涨红了,呼吸急促的鼓动
    著她的胸腔。“你答应过暑假要和我回日内瓦,现在你要去威尼斯!陪你的哥哥,陪另外一
    个女孩子去威尼斯!你要我怎样?举双手赞成吗?你告诉我,在你生命里,我不如你哥
    哥……”“我并没有这么说!”“你的意思还不明白吗?既然如此,你还不如去和你哥哥谈
    恋爱……”“小荔子,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我才不胡说呢!从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把哥哥挂在嘴上,你是你哥
    哥的寄生虫!离开你哥哥,你就活不了!你没有自我,没有独立精神,没有个性,没有男子
    气,你是一根爬藤,爬在你哥哥身上……”
    “小荔子!你再胡说!你再说一个字!”志翔气得浑身抖颤起来,他遏止不住自己由内
    心深处所爆发的愤怒,他的脸扭曲了,他的声音沙嗄而暗哑:“你再敢说一个字,我们之间
    就恩断义绝!”“我要说!我要说!”丹荔任性的喊:“你哥哥在扼杀你!你就任由他去扼
    杀……”志翔往门口冲去,刚刚把手放在门柄上,正要打开门冲出去,丹荔已经像风般卷了
    过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他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丹荔的脸,眼泪正疯狂的奔流在那脸
    上,那乌黑的眼珠,透过泉水般涌出的泪浪,死死的盯著他。她的声音呜咽的、悲苦的、绝
    望的低喊著:
    “你敢走!你走了我马上就自杀!”
    他崩溃了。回转身子来,他紧紧的拥著丹荔,丹荔把头紧埋在他怀里,哭得浑身抽搐,
    一边哭,她一边喃喃的、热烈的、坦率的诉说著:“我不是要骂你!我不是真心要说那些!
    我只是爱你!爱疯了你!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无法和你的哥哥来抢你,他又不肯和我共有
    你!我怎么办?如果他是个女人,我还可以和他竞争,他又是你哥哥!”她仰起泪痕狼藉的
    脸庞来,一绺短发被泪水湿透,贴在面颊上,她悲苦的瞅著他。“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我
    怎么办?”志翔在她那强烈的自白下心碎了,他紧拥著她,吻著她,不停的吻著她,试著要
    治好她的眼泪,和她的抽噎与颤栗。
    “小荔子,”终于,他把她拖到沙发边坐下来,用胳膊圈著她,“让我告诉你一些事
    情,一些有关我和我哥哥之间的事。”他开始对她述说,那段童年的岁月,志远的留学,八
    年的通讯,他的旅费,兄弟的见面,志远的隐瞒,他的发现,歌剧院的工作,和那下午的营
    造厂……一直说到目前的局面,哥哥对他的期望,以及忆华的存在。丹荔细心的听著,安静
    的听著,她的眼泪渐渐干了,而那深情的凝视却更痴更狂更沉迷了。“哦,小翔子,”她动
    容的、怜惜的说:“我从不知道你的处境如此艰苦!”“那么,你了解我为什么要听哥哥的
    安排了吗?”
    她深深的瞅著他。“小翔子,”她小心翼翼的说:你知道我家是很有钱的!我可以帮
    你……”他用手指压在她的唇上,阻止她说下去。
    “我宁可用哥哥的钱,不能用你的!要当寄生虫,寄生在哥哥身上,总比寄生在女朋友
    身上好些!”
    “噢!小翔子!”她歉疚的低喊著:“你不可以记得这种话!我发疯了,我不知道我在
    说些什么!”
    “好,我们把这些话都忘记!”他说:“但是,你同意我不去日内瓦了吗?”她低下
    头,用手卷弄著衣角,半晌,才抬起头来。
    “不!”她说。“小荔子!”“听我说,”她安静的开了口:“如果任何事你都要听你
    哥哥的安排,那么,你是不是预备抛开我,去和那个高忆华结婚呢?”“你知道这是不可能
    的事!”人在天涯18/29
    “那么,你又何必要去威尼斯?你不去,他们自然也会去,是不是?而且,暑假去威尼
    斯玩还是小事,你说你想去打工,你知道日内瓦最发达的行业是什么?旅馆和银行!由于日
    内瓦是避暑的好地方,每年暑假都有人满之患,各旅馆都缺乏人手,很多欧洲学生都利用暑
    假到日内瓦去打工。你何不放弃威尼斯之旅,改去日内瓦呢?一来,你可以见见我父母,二
    来你可以找工作,三来……”她像蚊子般哼著:“你可以躲开那位中国化的女孩!说实话,
    小翔子,我怕她!我不要人把你从我手里抢走!我也不愿意和你分开!”
    他被说动了,事实上,他又何尝愿意和丹荔分开?听丹荔这一席话,倒并不是没有道
    理,想不到丹荔整天疯疯癫癫的,分析起事理来却也有条有理。他注视著她,考虑著,深思
    著,犹豫著。“小翔子,”丹荔仰头望著他,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她那澄澈的大眼睛闪烁
    著,充满了请求的、哀恳的意味,整个脸上,都带著种不容抗拒的媚力。她悄悄的、柔柔
    的、细声细气的说:“答应我!别去威尼斯!我保证在日内瓦给你找到工作!答应我!小翔
    子,如果你爱我,如果你要我!别去威尼斯!”他无法抵制这温柔的请求。
    “可是,你教我怎么向哥哥开口?”他问。
    “你一定要开口吗?”丹荔的眉毛轻轻的扬著,含蓄的注视著他。“你做任何事情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