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一僵,没敢再擅动。
    单单是疼他能忍,比这疼得狠的时候多得多了,只是现在的这点疼里还夹杂着酸麻酥胀,可谓酸爽。
    梁焕云轻叹了一口气,揽着季央的肩给人捯饬了一个舒服的侧卧姿势——背对着他的,然后把手往下移了些,隔着一层薄被给对方揉按起来。
    在季央缓过那阵紧绷后,他放慢了语速道:“你总跟我们说要往前看,你自己也一样,过去的事情了结了,仅仅只是你人生的序章翻了过去,正文才刚要开始。
    “这里面最重要的只有你自己,另外还有我,有你的爸妈哥哥,有宋思远,还有跟你一起奋斗事业的伙伴,都值得你去关注,去付出,同样也去收获……
    “央央,即便知道有一天会失去,但我更看重得到和拥有的过程,我选择了,我就愿意承受一切结果。
    “再直白点儿说,就是我宁愿以后因为失去你痛苦,也不愿意现在就放手。”
    季央听着,半压住怀里的兔兔,好一会儿才闷声道:“你给我一点儿时间想想……我现在脑子里很乱。”
    “当然,不着急,你慢慢想。”
    梁焕云揉了揉季央的头发,心弦稍松,之前对方一门心思要走、要结束生命,现在乱了是好事儿,那就代表着犹豫和动摇。
    余下的慢慢理清楚了就行。
    看时间粥煮得差不多了,他叮嘱了季央说自己二十分钟后上来,就先下楼了,给了对方一点独处的空隙。
    听到清晰又不至于太吵耳朵的关门声,季央微微睁开眼,眼里一片水雾迷蒙。
    其实他现在就算爬得起来也不会走,相反的,就算爬不起来就不能走了?有手,有手机,就有办法,把他绊住的从来都不是身外之物,仅仅只是……
    一份感情。
    再说准确些,是爱。
    一个说起来都让人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字眼。
    当然了,梁焕云要铁了心硬下心肠跟他来囚禁那一套,他确实没办法,不过对方不会舍得那样对他就是了。
    感情都是相互的。
    所以面对爱人的那些话,他没法不被触动。
    能高高兴兴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天,直到生命尽头,在所爱之人的陪伴□□体面面没什么痛苦地离开,似乎也挺好?
    比他预想的结果要好。
    比起人生的意义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更在意这一点,那样狼狈不堪的死亡只是想想他就喘不上气来,甚至不愿意多活一秒。
    从出生开始他就没办法掌控自己的人生,成长轨迹一开始就被人为篡改了,所以面对死亡他希望能够完全做主。
    可到了最后,很多时候做主的并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他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对梁焕云的承诺有些存疑。
    感情不是纯理性的东西,即便现在承诺的时候是真心的,可真到了生死抉择的关头,对方能愿意放手吗?能眼睁睁看着他走?
    他现在没法给出十足肯定的回答。
    等梁焕云端着午餐进来,暖润诱人的食物香气唤醒了他沉睡的味蕾,他才觉出来自己早就饿了。
    对方像抱着玻璃娃娃一样抱着他去洗漱,回到床上又给他抹了一次药,接着小心仔细地喂他吃东西,这架势真好像他一碰就会碎掉。
    简简单单的粥和小笼包、蒸饺,他们俩愣是吃了半个小时,碗碟还都是挺不错的保温材质,不至于一顿饭吃到凉。
    结束午餐后他盯着梁焕云看了好半天,哑着嗓子小声道:“我没这么脆弱,真的。”
    梁焕云把带轱辘的落地小饭桌推开,没直接回应季央的这话,问道:“这会儿太阳挺好,晒晒太阳?”
    季央顿了下,没拒绝。
    梁焕云把季央连带着毯子抱了起来,一块儿躺靠在落地窗边的双人摇椅里,还留意着稍微给对方遮了遮光,省得刺到眼睛了。
    等掖好了毯子,他才开口道:“我就乐意这么照顾你。”
    季央垂下眼,没吱声。
    这不就是不嫌弃他麻烦的意思么,想到梁焕云以前还说他是小麻烦精,他的嘴角不由得慢慢翘了起来,真要较真的话,那么称呼他的语气里其实满是纵容和喜爱。
    倒成一个昵称了。
    他微微缓了口气,靠在梁焕云怀里又眯上了眼,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被太阳一晒越发倦懒,没十分钟就又又又睡着了。
    梁焕云把自个儿的宝贝疙瘩搂搂好,以为季央只是困得慌或者是嗓子疼才没说几句话,但是,接下来几天他就发现了,对方这状态有点放空了的感觉。
    话少、表情少、动作少,不是在发呆,就是在准备发呆,还乖得没边儿,让干嘛就干嘛。
    他仔仔细细琢磨了大半个晚上,稍微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