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 > 第308页
    小秀才听见他回来,从屋子里蹬蹬蹬跑了出来,扑到第五君身边说中午的饭还剩很多,在锅里加热一下可以当晚饭,她有点饿了。
    第五君笑着点头,把手里刚削好的芒果先塞给她。小秀才啃着芒果,兴高采烈地跑进了厨房。
    齐释青无声地走了过来,在桌边坐下。第五君抬眸瞥了他一眼,仍觉得这人脸白得吓人,再这么下去估计没什么好结果。心病早晚得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芒果,另一只手握住小刀,麻利地转圈把皮削下,只有薄薄一层。
    果肉被他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白瓷盘里,齐释青面前还放了一把小小的双头叉。
    “吃吧。”第五君已经沾了手,就打算把剩下几个芒果都切了,他和小秀才也吃。他朝齐释青抬了下下巴,问道:“自己能吃不?不用我喂吧。”
    齐释青“嗯”了声,却没有动作。他低头静静地看着这一盘切好的芒果,看了很久。
    余光里是第五君削芒果的剪影。金金黄黄,银银白白。
    纤手破新橙的轶事传闻在自己的版本里换了种水果,芒果香甜无害,但对齐释青来说却跟第五君手里的那把刀无异。
    他其实一直心存侥幸,在心底幻想似地保留了这样一种可能——也许第五君并没有忘记他,只是不愿意认他罢了。
    直到第五君提出了断尘散。
    试探了这么久,齐释青在这一刻突然想要试探最后一次。
    死心前的最后一次。他可以拿命做赌注。
    他对芒果过敏,而他第一次知道这件事,还是第五君告诉他的。
    近在咫尺的芒果清香勾起了回忆,给十多年前的画面重新着色,变得无比鲜活。
    芒果是他父亲拿来的,他剥开皮,喂给第五君吃。第五君吃不下的,就都进了他的肚子。
    他产生了很严重的过敏反应,浑身红疹,气管肿胀,再晚一些就会昏迷窒息。
    第五君那会儿拿了他的暗器银针当成针灸针,救了他。
    齐释青想,他的小归,从小就是神医,一直在救他的命。
    可如今第五君失忆了。他记得所有人,记得所有事,却唯独忘了他。
    他们的故事,只剩他一个人记得。
    听到他说想吃芒果,第五君就去给他买。对变成陌生人的自己,他是这么慷慨善良。
    因为他手伤了,第五君还给他削皮切块,送到他嘴边。
    他不记得自己,更不可能记得自己对芒果过敏。
    齐释青因为得到第五君这样细致体贴的照顾而受宠若惊,却因为最后一丝渺茫盼望的幻灭而痛不欲生。
    他叉起一块小芒果,送到第五君唇边,笑着看他。
    就像小时候一样。那年他十四岁,齐归十二岁。十二年前,所有人都在,所有美好的回忆都在。
    第五君有点愣地看着唇边的小叉子,说:“是给你削的。你吃啊。”
    齐释青却依然笑着看向他,脸色仍然是惨白的,但嘴唇莫名变成病态的红紫。
    第五君眉头一紧,盯着齐释青的嘴唇,想这人肯定是心痛之症又犯了,这种时候还喂什么芒果!
    但齐释青的手一直倔强地举着,好像非要喂他一口芒果似的,笑得特别用力,让第五君几乎想要大喝一声:“你别笑了!”
    但第五君没有说出来,他瞪着齐释青,败下阵,低头把那块芒果吃了。
    “很甜的。”第五君严肃地点评道,然后示意齐释青自己吃。“我挨个挑的,你快尝尝吧。”
    齐释青这才笑着点点头,自己吃了起来。
    第五君削着手里最后一个芒果,不时瞥一眼齐释青吃东西。没一会儿,白瓷盘就空了。
    齐释青站起来,说:“我出去走走,不必等我吃饭了。”
    刚好最后一道果皮掉下,第五君蹭地站起来,拿往下滴黏糊糊的果汁的手指着齐释青,大声说:“你给我坐下!你又要搞什么啊?”
    齐释青被吼得一愣。
    他从来没见过第五君生气的样子,是以现在突然见到特别新鲜。他看着第五君这幅样子的目光近乎于珍视,把他的眉眼鼻唇、因为生气而蹙起或凹陷的皮肤纹理看了个清楚。
    但齐释青没有顺着第五君的意思坐下。
    “我来下界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在这一刻,他巧合般地说出了跟第五君当年逃离银珠村时一样的说辞。
    他忽然明白了十五岁的第五君的心情。
    感同身受如何不可能?只是几个参数的置换、迟来了十年。
    当年的第五君看见他料理那个说他们断袖的盗刀岛掌门,害怕有损他的清誉,选择离开他身边。他喜欢他这件事,第五君说不出口。
    而如今第五君什么都忘了,不能说出口的人变成了齐释青。
    断尘散忘掉的是此生最爱的人。齐释青早就知道第五君独独只忘了他意味着什么。
    错过的就是错过了。断尘绝念的心,不可能给他机会重新来过。
    齐释青知道过敏发作的速度,想要在这之前离开。
    他这辈子给第五君带来了太多的痛苦和折磨,仓促的告别胜过发现他的尸首。
    “我只是出去走走,不用担心我。”齐释青说。
    他把腰间的玉佩和黑罗盘都解了下来,放在桌上。“我把它们押在你这儿。”
    齐释青最后对第五君露出一个笑容,转身走向院门。
    他的步伐有些急促。气管已经变得逼仄,他呼吸困难,眼球充血。
    突然,咻的一声。
    齐释青后颈一痛,整个人站立不住,向前扑倒。
    明明距离那道门只有一步之遥了……
    苦涩和不甘让心绞痛猛然加剧,齐释青唇边淌出一丝血迹,眼前却慢慢变黑了。
    他不如小归。齐释青想。
    他从来没能真正离开第五君。
    第五君甩着手上的水珠,火冒三丈地走到院门口。
    他响亮地怒哼一声,居高临下瞥着这个昏在地上、脖子上中了一根银针的男人。
    “就没见过这么不省心的病号,精神失常的病人都比你听话!”
    第五君吹鼻子瞪眼地弯下腰,拽住齐释青的胳膊把人翻过来。
    一翻过来,第五君大惊失色——
    “这是……”
    第五君在心里骂了齐释青三万六千句,句句不重样。
    他黑着脸把齐释青给拖回诊室,使劲把人扔上诊床,把齐释青的胳膊撂下的时候简直像在摔盘子砸碗。
    小秀才刚把第一盘热气腾腾的菜端出来,就听见诊室里传来翻箱倒柜噼里扑隆的巨响,宛若遭了贼。
    “!”小姑娘脸上因为快要开饭而冒出来的欣喜瞬间消失,她把盘子放在院里桌上,轻手轻脚地走向诊室,小心地探头去看。
    太阳落了,诊室里还没点灯,有点昏暗。但仍然能看出来诊床上趴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齐释青。
    “哥哥!”小秀才刚松了一口气又提起来一口气,羊角辫飞起,跑到第五君身边。
    “齐释青哥哥这是怎么了?!”
    齐释青趴在诊床上,双手没有意识地下垂。他上半身被扒了个干净,整个后背全是惊人的猩红疹子,几处穴位扎满了银针,活像一只变种刺猬。
    第五君往身后扔了一堆药,躬着腰仍在翻找。他快速回头看了一眼小秀才,说:“乖宝,帮哥哥个忙。”
    “去烧一大锅洗澡水,然后把这些药放进去。左边这堆是麻黄,右边是黄连,还有……”
    “找到了,这个拿着。”第五君又甩出来一包药,“马齿苋。水开了一股脑扔进去就行。”
    小秀才快速点头,抱着药跑了。
    第五君撑着膝盖站起来,把手放在齐释青身上,手下皮肤温度烫人。
    厨房里隐隐约约飘出饭菜的香气。
    第五君气得要流鼻血,他爹的,又吃不上晚饭了。
    作者有话说:
    齐释青(心碎版):让我死在外面吧。小归不要看见我的尸体。就当我是个过客,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