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苦恼的白韶芸为了躲避数日来不断的“骚扰”,一早便出了兰苑,在王府似无边际、广大的花国及亭台楼阁之间漫步,心中纷纷乱乱,迟迟寻不回平静。
    来到一处碧绿的人工湖旁,岸旁绿柳倒映湖中的美丽景致令她不自主驻足。四周幽邈清静,除了粉蝶飞舞,花木迎风摇曳,人迹杳然。
    白韶芸站立湖畔,半垂眼帘,看着湖水的美眸里凝着复杂忧思之光。
    她喟然一声,脑中浮现这几日在兰苑所见到的女人们及她们所说的话,知道自己今日会选择避开,是因为再也负荷不了那些伤人的言词。
    而这几日,她最震惊的发现,不是知道皓在“香苑”里养了多少位千娇百媚的侍妾,而是在她们陆续来兰苑找上她的过程中,她猛然发现,多日不见皓,她心底其实也是深深的想念着他的……
    天哪!
    当这个惊骇人心的结论跃上她的脑中时,她简直是吓坏了!
    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念”的情绪产生?!尤其在她心中如此恐慌、惧怕他的时候,她应该是庆幸他多日的不见踪影,而不是去想念他!
    她不可能会想念他的……
    即使她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可她的心底深处,她知道这些否认都是假的,她……
    “你为什么没做到我之前交代你的话?”
    突如其来的质问,打破了湖畔的清寂气息,惊扰了伫立垂柳下,陷入深思的纤影。
    白韶芸诧异地回头,只见带着怒意的年轻婢女正气冲冲的朝她接近。
    啊!她是那日跑到兰苑警告威胁的……
    “小桃……”
    “不错嘛!还记得我的名字叫小桃!”满眼阴沉的小桃走到她面前,张口便是一串威胁,“我还以为你已被八皇子宠得忘了一切,忘了你爹白秉文仍留在六爷那儿‘做客’,苦苦等着你捎来‘消息’呢!”
    白韶芸脸色一白,匆匆启唇,语气急促,“不,我没忘!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一股无助的酸楚与听到威胁而泛起的怒意交织在心头,令她全身不自主地掠过战栗。
    即使在皓已知实情的情况下,她犹是赔上了清白,现下小桃到底想要她怎么做?!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小桃因她的问话而诰气更加严厉,“八皇子夜夜召你侍寝,摆明了你就是他现下最宠爱的侍妾,而你除了不趁机要求让我到‘兰苑’去服侍,也不曾来找我,向我报告你在八皇子身旁所听到的任何消息……你这番作法要我怎么想?要我怎么向六爷上禀?!今日若不是觑见你、尾随你来此,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找’我了?!”
    一番直接又不留情的指责让白韶芸的容颜又白了几分。她定定地睇视小桃嚣张跋扈的嘴脸好半晌,这才启唇回应,诺气淡定、隐含无奈。
    “别忙着威胁我。你何不想想,目前我爹人在你们手上,我除了接受威胁、依令行事外,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她一双美眸瞬也不瞬地看着对方,眼底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忿恨。
    “至于兰苑的侍仆,根本就没有我开口要求的权利,这是事实。另外,没有去找你,是因为我并没有从王爷口中听到什么消息,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同你说的。这也是事实!”
    她顿了下,再开口,“如果今日你要如此断言我什么事也没做,那我又能如何为自己辩解,好让你相信并上禀六爷?!”
    听出白韶芸最后几句话中的淡淡讽意,小桃气恼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没想到她认为是软柿子的人竟也有反弹的情绪,且语意还尖锐得很!
    可恶!不过是个任人玩弄的女人,才刚得罢几日就目中无人,全然忘了她是为了什么原因才会被送进玢王府的!
    小桃愈想愈气,再也顾不得其他地扬手,狠狠甩了白韶芸一巴掌!
    “别以为六爷送你进玢王府为他打探消息,我就不敢动你!要再故意讽刺我,我可以保证,你爹白秉文绝对等不到你回去接他!”她恶狠狠地瞪着白韶芸,口不择言地撂下威胁。白韶芸心口一阵疼痛紧抽,雪白的容颜更加无血色,一双小手悄悄在裙恻紧握成拳。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这还要我教你啊?笨!不就是找机会由八皇子口中套出我们想要知道的消息吗?这也不懂!”鄙夷地看着对方,小桃语调尖锐地嚷着,“还有,这回八皇子出府这么多日,没人知道他的去处与目的,六爷交代要想办法探出消息回报,知道吗?另外八皇子平日出门或在府中招待宾客,你要想办法跟随出席,并在席间记下是哪些人、他们所谈的是何事,诸如此类……不用我再多说一遍了吧?”
    白韶芸愈听脸色愈黯然,“我……尽力……”
    此刻,她脸颊红肿火烫的刺痛感觉,根本就比不上那股正在她心底燃烧的惶恐、无助、忿怒与认命的炽痛……
    小桃所说的事,她可能一项也做不到。
    既然皓早已知道她来此的目的,又怎么会把任何她想知道的事让她听到或看见呢?而这些地根本不敢说出来,惟恐因而危害到爹爹的安全!
    而她又怎么能向小桃启口,光前八爷召她去荷风苑的每一夜,他根本就没有与她“谈”过男女以外的事,两人之间除了肉体的接触,再无其他!
    “你傻啦?!”小桃猛地推了白韶芸一把,“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不是发呆就是发愣,这么一个不懂风情的女人,除了那张绝色的脸蛋外,到底是哪一点让八爷看上眼的?
    白韶芸被小桃推得踉跄一下,待站稳脚步,眼神沉沉的看着她这:“我听到了。你还有其他事要交代的吗?”
    “你……”听到她又露出那种淡讽的语调,小桃恼得差点又挥去一掌。她脸庞一阵抽搐,咬牙切齿半天,才接捺下抓花白韶芸绝美容颜的冲动。
    “以后,每隔三日,我要你来此一趟,与我会面。这个‘绿柳池’……”小桃指指面前的池水,“位于后园,离主屋很远,人烟罕至,是碰面的好地方,也不易被人发现。记住了,每隔三日,你便要来这里一趟,告诉我所探得的消息,好让我上禀六爷!”
    交代清楚,小桃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看着远去的身影,白韶芸心中泛着阵阵苦涩,美眸光彩全失,翳上一层厚厚的阴霾……
    半个月后,皓终于返回玢王府。
    身处书房,皓坐在大椅上,背靠在椅背,神态从容闲适,脸上黑眸射出锐利之光,看着站立在书桌前的高大男子——他的贴身护卫之一郑哲。
    “事情查得如何了?”
    这阵子他奉父皇之命出京办事,两名贴身护卫也只带了杨同行,至于郑哲,则是留在王府里,一方面替他暗中监视白韶芸的一举一动,另一方面私下探查几桩他心中的疑问。
    “据安排在荣王府里的探子回报,韶芸姑娘确实曾在荣王府住过,后来才被六皇子送到玢王府,好为爷解去所中的毒。”郑哲仔仔细细将这些日子所探查到的讯息上禀。
    皓略略扬眉,“可知我六皇兄是以何条件换得白韶芸的首肯及合作?”
    他并没有忘记,当未经人事的她面对他时,眼底隐约流露出的异样——那是不愿?不甘?还是只是单纯的害怕?
    不过,会让一个青涩不解世事的处子同意到玢王府来“迷惑”他,背后肯定是有所图谋。而他除了不能容忍自己眼前有任何晦暗不明的状况,也绝不容许被人欺骗!不管她是为财、为名,还是另有其他隐晦不明的原因!
    “目前所知,当初韶芸姑娘正是六皇子由外地带回荣王府的,当时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人,只是这个人现下到底是住在荣王府的哪一处院落,或者那人是男是女,根本没有人知道。所以属下大胆假设这个人很有可能同韶芸姑娘有些关联,若不是用来威胁她的人质,必也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