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皓嘲讽的评语,郑哲不敢多言,只是继续再道:“诚然韶芸姑娘是因父亲性命之忧而留在府中,并与那名唤小桃的女子互通有无,可她并不知道的是,那白秉文早于日前就由他被软禁的院落中失了踪影。为了此事,六皇子不仅大发雷霆,还严禁任何人将此事泄漏出去……不过也因为此事,咱们隐在荣王府的探子才能这么迅速的查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白秉文真的已经脱逃,不在荣王府里?”皓扬眉,眼中有一丝疑惑。
    荣王府好歹也是皇子的居所,守卫不可能有多松懈,那白秉文是怎么逃出去的?
    “据探子观察结果,确实不假!”其实郑哲心中亦有着疑问。
    皓眸光一闪,暂时抛开心中疑惑,不再多想。“除了此事,还查到别的事吗?”
    “有的,爷。”郑哲由腰袋间取出一封信函呈上,“在探查荣王府动静其间,属下意外截到一封由六皇子所书且正秘密送往都州给刘国舅的信函。请爷过目。”
    刘国勇是六皇子亲生母亲刘贵妃的冗长,职为河西节度使。
    皓看完信函,眼中突射异彩,“这封信截得正是时候!若不是看到这封信,我还不知道六皇兄的野心竟有这么大!”“爷打算怎么做?”郑哲躬身询问。
    “目前……什么也不做!”皓微勾唇角,邪恶的笑痕跃上俊脸,“对了!听说弼群已回京?”
    “是的,爷。十五皇子已在两日前回京。”郑哲眼神有些迷惑,却仍是迅速回答。
    皓笑意加深,“那你走一趟,告诉弼群,我邀他三日后过府饮宴。”
    “是。”
    稍晚,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通往兰苑的月洞门前。
    才刚走进兰苑,他便看见一身淡白衣裳的白韶芸站在小楼前廊上,凭栏而立,廊上宫灯映射出的绝色容颜,神情凝重且恍惚。
    “你好似很喜欢发呆?”
    皓脚步悠然地走上阶梯踏入前廊,学她一般,凭栏而立,眼神沉凝地看着她。
    “八爷……”白韶芸恍然回神,转回头诧异地看着他,神情有些无措。
    他怎么会来此?这是他第一次踏进兰苑……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她心里倏地升起一股不自在的感觉。
    “看到我这么惊讶?”皓挑了下眉,撇唇勾起一抹魅笑。她微怔,眼神更加无措。“不……八爷有事找韶芸?”
    皓魅笑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反而拿一双几可穿透人心的眼眸盯着她。
    “几回瞧见你,总见你在发愣……真有这么多心事可想?”沉稳的嗓音中隐含淡淡好奇。
    即使他的语调徐缓,可她仍是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朝她身上直扑而来。
    不见他时,她思念着他;可见了他的面,她却又慑于他全身散发而出的气势而想逃避。
    “我……没有想什么。”踌躇半晌,她选择一个她认为最无害的回答。
    “没有想什么?”皓扬扬眉,眼神蓦地一冷,“我可不喜欢我的女人对我说谎!”
    白韶芸心中一凛,语气有些微弱地辩解,“我……没说谎……”就算想,也是想一些不能让他知道的事,这教她如何说得出来!
    “你知道吗?你实在是一个很不会说谎的人。”他笑哼,笑痕中有着捉摸不清的意图。
    白韶芸顿时小脸微白,话气不觉更加微弱,“八爷……八爷到底想韶芸说些什么?”
    “就先说说……你下午到哪儿去了?下人说你不在兰苑里。”他轻哼,眸光没有一刻离开她的小脸,仔仔细细将她的每一个表情收入眼底。
    心虚的绝色小脸又白了几分,“呃……我刚刚……有些闷,所以……四处走走。”
    “真是这样?”他紧紧盯着她掩饰不住情绪的小脸,语气诡谲难辨。
    “真的!”她垂下眼帘,硬着头皮语气急促的回答。
    皓蓦地嗤笑出声。
    “明明就不会说谎,又何必硬要睁眼说瞎话呢!你何不坦承,你无时不在发怔,原因是担心你那位受制于人的爹白秉文!至于你今日下午的去处……并非只是四处走走,而是……到绿柳池畔与人会面!”黑眸镌上残冷无情,嘲讽的语气清清楚楚地将事实揭露。
    他的每一个侍妾无不找尽各种机会在他的身上讨些好处,就只有她,不仅不晓得讨好处,还口紧如蚌,什么事也不肯坦白,真个是视他为无物,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霎时,心头一把无名怒火狂烈燃烧……
    在皓的嘲讽言词下,白韶芸全然怔呆了,小脸上的血色在瞬间完全退去,脑中轰然作响。
    “八爷……”良久,她无意识地昵喃出声,美眸慢慢漾起了惊惧的水光。
    他……他都知道了!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看见她眼底的惊惧,他冷冷一哂。
    缓缓回了神,白韶芸僵硬地回视他,对着他唇畔的冷冽句痕幽幽出声。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是因为父亲受制于人,才会勉力顺从承欢、不敢稍有反抗……而他在知情的情况下却冷眼看着她在他面前痛苦挣扎,何其残忍无情!
    而那藏在心底,随着日子过去,对他日益深浓的眷恋,此时看来,真正成了一大讽刺。
    自始至终,他根本就是以戏耍的心态来对待她,可恨她竟笨到一点也体会不出!
    “别这么看着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真以为自己行事高明、没人发觉——你想想,玢王府怎么可能容许有人在背后搞鬼算计,做出损毁王府的事!
    “我让你在府里待下,不计较你当初是怀有异心进入王府,可你的回报竟然是辜负我的好意,还是选择完成你当初进王府的目的……真是让人失望啊!”皓说得冷厉,不带一丝半点情感,令人心惧。
    忿怒的话语才落下,心中猛然袭来的烦情让他再无法否认,其实他心中的怒焰有天半是来自于明明就看到她眼中对他的眷恋之情,可她却仍是选择对他三减其口,什么也不说的可恨情状!
    阅历过无数女人的他,一个女人对他是否产生眷恋、动了情,他怎会看不出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即使她对他已然产生眷恋,她却犹是选择背叛他一途!
    而身为天之骄子的男性自尊,怎么能容许她将旁人看得比他还要来得重要!即使那“旁人”是她爹,他也是无法容忍!听完皓冷寒的一席话,白韶芸彻底明白,从他要她留在王府,自己的一举一动,根本就没有逃过他的眼下!
    浓浓的悲哀逐渐漫上心头,美眸里灿光全失,形成一片凄凉空洞……
    “这就是你的反应?默认而不为自己求取生机?!”他语气冷讽,眼底怒光更炽。
    白韶芸垂眸不语,小脸惨白无一丝血色。
    事已至此,她知道他对她再不会有任何慈悲了,那么说不说又有何差别呢?
    蓦地,他撇唇勾笑,笑痕里充满着嘲讽。
    “看你此刻这个模样,倒是让我心中起了疑惑——坦白说,我还真有些不明白,你进王府,成为我的女人以后,何以不曾想过向我求援,求我为你出面,救回你爹?难道在你心底,认为我比不上那挟制着你爹要胁你的六皇子?”
    白韶芸心头重重一震,猛地抬起眼,眸底射出一丝希冀,“八爷的意思是……有法子由六爷那儿救回我爹?”
    “你说呢?”皓冷哼,深邃的黑眸暗暗,翻腾着戾火。
    “那……八爷……”她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急促地开口却语不成句。可能吗?她当初的抉择是错的?他有法子帮她?他睨着她转为急切的眼神,非常清楚她想问他什么。
    “就算我有法子救出你爹,我也不愿做!”冷残的神色滑过眼底,只因心中未平的怒火,他选择不告知她爹白秉文已不在荣王府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