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貌美如花、不见老态的柳晶玉为威武侯白昕的元配。白府长子、次子皆是她所生,在府中地位稳固,不容动摇。
    她的个性强悍,府里一干侍妾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只有听话的份,可惜她却怎么也掌控不了次子「外向」的个性。
    白韶从小就开始习武,还不顾家人反对,以贵族之尊屈就一名商人的贴身护卫,甚至连自己也成为一名锱铢必较、满身铜臭的商人,一点求取功名的上进心都没有,而且无论父母用上任何方式,都无法改变他不愿回家的坚持。
    「我可没同意。」白韶笑著摇头,「何况我也已经有人选了。」他长手一伸,将发愣的方咏蓁揽进怀中,表达自己坚定的决心。
    想不到他们竟然真的为他安排了婚配对象,玩起真的来了!
    幸好他因为不想再被烦下去,临时起意,带了蓁儿同来……哼哼!这算不算得上是有先见之明呢?
    「你为什么非得忤逆长上、同双亲唱反调不可?!」在府中一向权威的柳晶玉,怎么也无法释怀儿子的不肯听话。
    这次他回府,她绝不会如同以往好说话,一定要他顺从家人的安排!
    白韶一脸慵懒笑意,看著满脸恼怒的娘亲,以及刚消化完他惊人的宣告、恢复正常脸色的父亲。
    「孩儿哪有忤逆长上?爹娘不是一直想要孩儿成婚吗?现下我连对象都带回来给你们过目了,怎么还冤枉孩儿与双亲唱反调呢?」他低柔的嗓音明显逸出一丝戏谑。
    「别想用嘻皮笑脸来打混过关!」柳晶玉沉下脸,「你贵为皇亲国戚,怎能随随便便取个蓬门之女为妻?日后你若有意仕途,可是会受到影响的,你懂不懂呀?!」而且一个无视礼法、主动随男子回家的女人又会多有家教?她根本配不上韶儿!
    「娘,虽然七妹入宫为妃,让咱们家勉强称得上是皇亲国戚,但咱们家可是从未曾有过门户之见。」白韶噙笑反驳,「再者,顺便禀告娘,蓁儿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连蓬门都构不上呢!娘您这番话可是有点伤人哦!」
    他说完话,转而睇向怀中人儿,轻柔地安抚道:「蓁儿,别在意我娘所言,那些只是气话而已。」
    方咏蓁早已被一连串情势变化震惊得无法言语,只能定定地与他深邃眼眸对视。
    先是被儿子的义正辞严堵得语塞,再见他毫不顾忌地安慰怀中女子,完全不把双亲放在眼里,令柳晶玉更加恼火,气不过地瞪向始终没说话的丈夫。
    「侯爷,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倒是说句话呀!别放我在这边唱独角戏,行不?」
    白昕苦笑了下,「夫人,韶儿一向自主,咱们当年既没有阻止他离家,现下要他来遵循府里的繁文耨节,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白昕生性风流,与柳晶玉成婚两、三年后,小妾便开始一个个纳进府中,柳晶玉虽然恼恨,却还是容忍下来,而无法改变风流个性的白昕心中有愧,故而始终对柳晶玉十分容让,任由她掌握府内大权。所幸几年下来,在她的掌控下,长子争气,府中大小妾侍还算和平共处,没有什么纷争,唯一让她觉得不顺心的,便是这个长年在外、鲜少回府的次子。
    「容忍他在外胡来,还搞出个什么『白修罗』的名号,已是最大极限,婚姻之事自然得听从长辈的安排!」柳晶玉忿忿地对丈夫瞪眼回嘴。
    她的确没有门户之见,但这个儿子老是不肯顺她的心,令她头痛不已,所以这回她铁了心,就不相信斗不过他!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让儿子乖乖娶她安排的对象。
    白韶笑容依旧,软声反驳,「娘,妻子可是要与我共度一生的人,当然得选个自己中意的对象,哪能蒙著眼胡乱娶一个进门呢?」
    柳晶玉发怒骂道:「我哪有让你胡乱娶妻?李尚书的千金秋琦,你又不是没见过,小时候她还常常跟著李尚书到我们家做客呢!」
    「小时候?」白韶眉一挑。谁啊?
    「不只小时候,上次你回来时,也曾在花园中碰上她啊!」人家可是对他一见钟情,二话不说便同意婚事了。
    「那是去年的事了,孩儿根本不记得。」白韶好笑地看著娘亲,赏遍名花的他哪会留意晃眼而过的小花呢?
    「这么说,你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了?」柳晶玉一拍桌面,气恼地失了风度。
    白韶彷若未见到她气愤模样,笑容加深地点点头,「这件事恐怕要请娘亲原谅了,孩儿不想当个负心汉,所以无法答应。」
    「你……」柳晶玉一脸铁青,无法相信儿子连考虑都不考虑地一口回绝她的安排。
    「娘,您别生气。娶妻之事,孩儿自有主张,您就别操心了。」白韶冲著她一笑,再道:「如果您『审』完了,孩儿要带蓁儿下去休息了,这么一路不休息地赶回京城可是很累人哪!」
    见儿子托词想走人,柳晶玉柳眉倒竖,想再说几句狠话,身旁的白昕却已抢先开口。
    「先回房休息吧!娶妻的事改天再讨论也不迟。」
    白韶漾起大大笑容,「那孩儿和蓁儿就先告退了。」话落,他搂著怀中人儿转身,很快便离开大厅。
    「侯爷!你怎么就这样放过他了?!」不及阻止的柳晶玉满腹气恼无处发泄,怒瞪向自己的丈夫。
    「夫人,孩子才刚进门,还是先让他休息一下,待恢复精神再来讨论婚事吧!」白昕叹息一声,劝哄道。
    「你又不是不知韶儿的个性,今日不跟他把话说清楚,改天还有机会吗?想扮慈父也别挑现在……」 』
    「夫人……」
    见侯爷与夫人杠上,众人噤若寒蝉,没一个敢插嘴「劝架」。
    走在廊道上,方咏蓁谨记白韶先前的嘱咐,不敢挣扎,乖顺地让他搂著走。她微蹙黛眉,心中充满惊诧与不解。
    走著走著,见四下无人,她正迟疑著要不要开口,白韶深邃的黑眸已瞥了过来。
    「现下你该明白我带你一同前来的用意了。」他冷淡的目光加上冷漠的口气,与先前在大厅时完全不同。
    方咏蓁点点头,美眸悄悄睇向他。这个男人如此多变,恐怕没有任何人有办法弄清他心中真正所思吧!
    「看你的表情,被当作挡箭牌,你心中一定很不服气吧?」白韶询问的语气微讽,浑身散发出一股无形张力。
    方咏蓁心中一悸,淡声回答:「我有必要不服气吗?」
    她是他买来的侍妾,他要她做什么,她又有什么权利反对?更何况来京城前他已言明,要她照著他所说的去做,保持沉默是她在匆忙中唯一能想到的回应方式,就不知是否做对了……
    「这么认命?我还以为你有很多话想说呢!毕竟方才在大厅上,你可不太好受哩!」白韶语气不佳地再次出言讽刺。
    不知怎地,见到她逆来顺受的模样,让他很不习惯,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爷希望咏蓁说什么?」方咏蓁无奈地反问,心中暗叹一声。他似乎怎么也看她不顺眼,三句话里面就有两句是在讽刺她的。
    「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一个侯爷之子不乖乖留在京城、依靠长上的庇荫求取仕途,反而成为屈居人下的护卫、商人?」白韶语气尖锐,睇向她的眼神充满讥讽。
    他的态度让方咏蓁黯下眼眸,半晌才轻缓出声。
    「人各有志……你向往的是能让你自在生活、不受礼教约束的自由吧!」就像她这两年孤单生活时想要的东西一样。
    「你又知道什么是自由了?!」白韶冷冷哼了声,别开脸。
    「假若我是男儿身,绝不会因人言而屈服改变,动摇我的自由意志。」她定定凝视他的侧脸,语气带著一丝激动。
    白韶脸色微变,黑眸闪过灼亮异采,沉默了一下才漠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