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一听,搭在椅子腿旁边的手指抽了一抽。
    纪方酌又指着他手道:“看,肢体抽搐,恐是癫痫啊。”
    “你……”挑事者狠狠咬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拖着地下的人趔趔趄趄出了酒楼,人群一哄而散。
    纪方酌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就对苏年可怜道:“老婆,他的酒又苦又酸,我……”
    然后就被苏年塞进来一颗蜜饯堵住了嘴。
    纪方酌心中甜滋滋的,故意在苏年抽出手指的时候,舔了一下他的指尖。
    苏年立刻收回手,眼神意味不明:“别撒娇。这里人多眼杂,亲热不好。”
    “那回去亲。”纪方酌笑嘻嘻道。
    “那个……打扰二位。”
    耳边响起方才那酒楼掌柜的声音。
    纪方酌回头看向他,这才好生打量,觉着他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平静开口:“什么事?”
    “其实……这坛酒是我酿的。酒楼的酒并非厨子在酿作,而是从我师傅那里来的。这是我头一回自己酿酒。”他耳根微红,“学艺不精,让人见笑了。真的万分感谢您相助,否则我不知该怎么收场。”
    “无事。”纪方酌道,“好药材还是节省着用。”
    那小掌柜知道纪方酌在说自己多放药材的事,脖子也涨红,支支吾吾说:“知,知道了。”
    “敢问,”他抬起头,目光殷切看着纪方酌,“您是哪一家酒庄或酒楼的……”
    “蓼乡纪家……我们是。”苏年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手里筷子还夹着块豆腐。
    纪方酌顺手揉揉他脑袋,又点点头。
    那掌柜微微愣怔,突然瞪大双眼——
    “你莫不是那个、那个社稷酒的……的……”
    他一激动就结巴,深呼吸一鼓作气道:“纪庄主,纪方酌?”
    纪方酌和苏年面面相觑。
    “求您了!”小掌柜两眼冒星星,“能把社稷酒的配方卖给我吗?啊、师傅说过,不能这样讲,会冒犯别人……”
    他抬起头,声音弱了下来:“可以吗?”
    纪方酌静静看着他,须臾之后,无奈地笑了笑。
    摇了摇头。
    掌柜顿时眼神暗淡下来,抹了把脸,丧气道:“失礼了。不过,纪庄主,既知是您,这顿饭就当我请二位了,不用付账。”
    纪方酌微笑道:“谢谢你。”
    “尽管添菜,请一定吃饱喝足。”
    说罢,那掌柜便退了出去,眼神像是恋恋不舍。
    “真可怖啊,老婆。”他喃喃道,“我们现在真的火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火……是何意?那不是灶房里的物事么?”
    “火啊,就是……”
    待二人离开后,收拾桌子的小二在桌面上,发现纪方酌留下的饭钱和压在底下的纸条。
    “掌柜的,快来啊。”他惊呼道,“这是什么酒的秘方么?送给咱们啦?”
    “什——”
    那男子疾步而来,夺过小二手里的纸条,拉开一看。
    只见纸上工工整整写着:
    社稷酒,本名蓼乡酒。
    糯米,大麦,蓼草。
    明州,万寿宫外,花园静谧。
    “所以,他从一开始便是你布下的棋。国师果然料事如神,未卜先知。”
    宋亭岚拈起一枚白子,从容置于棋盘。
    “但朕又有一事不解。你如何料到他为世人做到这种地步,好撑起你的正引之说?”
    “陛下。”
    华仪坐在棋布对面,缓缓开口。
    “事在人为,或看天意。也许冥冥之中,天意总向善者。”
    四时春居楼阁不远处,身形挺拔的黑衣青年正为心上人系好幕篱,牵起他手,向街向深处走去。
    “你还是告诉他了。”苏年笑盈盈说,“不久后,蓼乡应会热闹些许。”
    “是啊。”
    纪方酌将他手攥得更紧,低头看他,温柔笑道:“我现在终明白了一事。”
    “我师傅曾想教给我的东西。”
    他抬头眺向远处。
    集市一片熙熙攘攘,喧声沸天。
    “不是秘方,也不是手艺,而是意义……”
    “抒鸿志、颂悲喜、唱别离。社稷之酒,当然也无关什么善恶道了。”
    生于国土,长于大地。
    青年笑叹道,“它还真真就是社稷。”
    【全文完】
    全文完结(撒花花),等下还有个小番外,希望别锁~
    一直以来,真的真的很感谢读者们的追更。每次刷新多了一个点击,感到开心又忐忑不安。开心的是原来真的有人看到这里!忐忑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写得不好,害怕令追更小天使们失望。
    我知道,比起像这样患得患失侥幸留住大家,当务之急应是努力学习,把成果反馈到文章当中,才能写出无需侥幸也能保证大家吃好喝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