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养护剑器一道上做了几十年的无用功,但是这不影响我品鉴宝剑的本事。我前后用过两个银河中顶尖大师打造的宝器,如今手里的剑器出鞘,我就知道这不是出自怀炎之手。
    也对,怀炎如今身为朱明的将军,哪儿有机会再像以前一样,往铸炼室一钻就是好一段时间。
    等到下一次景元过来,我干脆把这些注定要闲置的剑器都塞给他:“虽然是曾经的断剑重铸,但用料、工艺都是上等,也算难得的宝剑,随便你处置。”
    景元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我这儿可不是闲置物品收容处。”
    虽然这样说,但他其实没拒绝,只是今日打算出门,这些走时要带走的东西就被安置在廊下。
    他站在窗前,那手中的折扇拨开挂在前面的窗帘:“今年留园的花开的不错,我带你去看看吧。”
    “如今有关你的资料大多已经封存完毕。”站在窗前的景元回头,“长乐天有狐人的戏社,有帝垣琼玉的牌局,如今还多开了一家书局。”
    “你早就闯过众妙之门,不必这样自囿,你已经数十年没有再陷入魔阴身过,今日不会,明日也不会。”他看着我道,“多出去走走吧,总待这样在家里,时间长了,身上怕不是迟早要长蘑菇。”
    我走在景元身后,跟着他站到廊下:“不怕罗浮半数洞天毁在我手里?”
    原本走在前面的人停住脚步,等我走到他身边,才开口回答这个问题:“你不会。”
    比我自己都自信,都不太像是景元能做出来的事情了。
    出门的时间不早不晚,金人巷这会儿人还不多,常年摆摊的商户抬眼见到我与景元同行,如今已经是一脸了然的神色:“郎君又与公输姑娘一起出门呢,听闻今日不夜侯要说新折子,你们要是不嫌远,可以一起去听听?”
    景元笑着应下,脚下动作丝毫没有延缓,却与商户聊上了:“不知道这回说到什么奇闻轶事?”
    “不是说饮月君快要蜕生,说的便是前代持明龙尊的故事。”
    我偏头勾起唇角,问景元还要不要去听。
    景元摆了摆手里的折扇,他与那商户道别,走远了才回答刚才的问题:“我傻了才带心仪的姑娘去听前情人的传奇故事。”
    可惜不赶巧,今日留园中有个姑娘在唱持明时调。唱的是饮月君不说,偏偏还唱到我与丹枫失之交臂那一段。
    唱词叹的是情深缘浅。
    纵观我前半生,恋爱谈了不少,这个词套到哪一段里面居然都适用。
    我没有说要走,景元就站在身边陪着我将唱段给听到结束,最后还是我拉着他离开那人满为患的园子。
    我侧目问他:“不怕成下一个与我情深缘浅的人吗?”
    “我跟他们不太一样。”青年模样的人一只手背在身后,他手里的折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别回到腰间,任由头顶打落下来的花瓣落在肩头,“我们本来就缘浅,如果有情深,大约是我强求到的,怎么敢放任感情轻易散了。”
    被我放开袖子那只手没能滑回主人身边,景元立于我身侧,留园里春花正盛,常有成双成对的人与我们擦肩而过。他伸手拂去快要落在我头顶的花瓣,继续道:“你对他们是一见钟情,现在对我的喜欢却源自我几十年的筹谋,这就是区别。”
    我斜眼瞧见一个见过的男人,似乎是常年负责金人巷那边巡卫的云骑,他与我们错身过去的时候面露惊讶,还没忘记关注我与景元的话音。
    “你再说下去,明日整个罗浮都该知道,他们的将军被追求那姑娘狠心拒绝的事情了。”
    世界上如果挑一样流传最快的东西,那一定是捕风捉影的传言,还是越传越乱,越传越离谱的传言。
    景元甚至还笑了一声:“这应该是我最想让整个罗浮都知道的事情了。”
    我站定,如今稍微朝前一步的人回头看我。
    他的袖摆跟着摇曳的风朝后,恰巧与我的撞在一起。
    今日天光恰好,适合我出声劝面前的人放弃:“景元,我是已经堕入魔阴身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控。”
    这样的人是没有未来的。
    景元如今身居要职,是在任的帝弓令使,他自信于不会在任百年囿于魔阴身,身前铺的是一条康庄大道。
    沐浴在适宜的天光下有什么不好的,非要赶着跟我这样的人纠缠不休。
    流风带着景元细软的白色发丝晃荡片刻,许久后才终于落下。
    “我知道。”他的话音裹杂着停歇的流风落在我耳边,甚至连其中的笑意都未歇,“你心乱了,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回景元丝毫不打算退让:“你连与短生种成婚都不怕,却害怕承认自己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