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哪怕我一文不值,世上也从来没有值得后悔的事。”(注1)他那几分的迟疑杳然消失,被那份少年意气再次取而代之。
    在阿紫和纳西妲的交谈时,我看着旅行者,悄悄叫了他一声。
    “旅行者。”面对曾经的敌人,我早已放下那可有可无的芥蒂,但声音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他疑惑地看过来。
    “谢谢你。我不求你原谅我们过往的种种冤孽,但这份恩情,没齿难忘。”
    我抬头看向他,他似乎被我这郑重的语气给怔住了,但马上释然地朝我笑笑。
    “刚才你也救了我,不是吗?”他指的是正机之神攻击的时候我推开他。
    我摇摇头,“那是我应该做的,是你在保护我们。”
    他见我这般执着,思考了片刻向我伸出手,“比起恩人的身份,我觉得朋友或许更合适。”
    派蒙也在一边使劲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之前在稻妻的时候就听说过有一个流浪的白衣死神会替枉死的人收敛灵魂,让死者安息。那时候我还觉得你一定是个有点恐怖但还不错的人,谁知道后来那么多事情......”
    “咳咳!!!”我轻咳两声,握住了旅行者的手,达成了这次的世纪友谊。
    这边刚握上手,那边也谈完了。我被阿紫一扯拉到身后,被迫松开手,而纳西妲若有所思地看着阿紫说道,“很高兴你能接受我们的提议,为表庆祝,不如给自己起个新名字吧?”
    我有些为难地看着阿紫,“诶?阿紫他给自己取的名字都很一言难尽啊。”
    国崩可是他取的诶,这不胡闹吗。
    “你的名字可是我取的。”他掀起眼皮看我,带着浓浓的嫌弃,“难道你还觉得你取名字的能力很好?”
    当然,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无所畏惧地看着他,用眼神回答一切,全身笼罩着自信的光芒。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他看起来被我的诚恳折服了,“我看就连贤者在你面前也会被你的自信打击到自惭形秽。”
    “哈哈哈,”纳西妲捂住嘴笑出声来,“这次旅行者和派蒙帮了你不少忙,假如你无法决定要叫什么名字,可以问问他们的意见。”
    “不许抄袭我的哦!”我从阿紫身后探出头来,又被他摁回去,“阿紫只有我能叫哦!”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倒也没有否认。
    最后,我们抱着一个新鲜出炉的名字离开了净善宫。
    走出净善宫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被夕阳的余晖熏染得一片殷红,向西漂移的云层之间还有着若隐若现的光点,燃烧着璀璨的云霞。
    凉风骤起,依托着整座宫殿的圣树簌簌作响,两三片叶子在空中悠然起舞。一片落叶在风中快乐地打了几个转,又将将地落入我的手心。
    出神地观赏了一会儿这般的美景,我忽然意识到阿紫很久没说话了。想看看他怎么样,我回过头去,怔了怔。
    他一直在看着我。
    黄昏将他的眸光渲染得氤氲而暧昧,帽檐下的面容在光与影中显得晦暗不明。我们静静地相视,我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但看久了仿佛自己好像会就这样掉进他的世界里。
    “你看我做什么?”他忽然先发制人,抱臂歪过头,嘴角噙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明明是你先看我的。
    “怎么不能看了。”我才懒得与他争辩,反正也说不过他,将随手握住的叶片举到他面前,“送你。”
    他接了过去,放在掌心翻来覆去看了会儿。落叶还是碧绿的,只是背面却有些干枯,边缘还有一块虫蛀过的缺口。
    ......作为礼物是有点寒碜了。
    我鬼鬼祟祟地凑过来,趁他不注意飞快地将叶子吹去地上。叶子在空中漂浮了一下,在落地前又被一阵风托了起来,再次回到了阿紫的手中。
    我对着他胸口发着光的神之眼干瞪着,一时间没躲过阿紫的空出来的右手。他迅速地捏住了我的脸颊,像个钳子一下把我的半边脸捏成一个扁扁的面团。
    “不是说送我了吗?出尔反尔,嗯?”
    “哎呀,我这不是要给你换个好看的嘛!”我的脸随着他的力度凑过去,被捏的有些口齿不清。
    他松开手,捏着那片干瘪的叶子语气平淡道,“我就要这片。”
    “好嘛好嘛。”我揉着脸颊嘟囔起来。
    一路向下,寂静园中正如其名,安静得甚至有些冷清。我们漫步其中,一路上甚至没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落日最后的余光也被云翳遮住,我们的周围迅速暗了下来。在隐隐绰绰的暮色之中,我忽然有些觉得那横亘在我们之间某种距离开始模糊,生锈的齿轮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