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一日便是好久不见？
煌煌夜[se],冷风刺骨，奥兰多穿越下行的云中索道，便看见正在举行盛装游行的山丘。
山丘如青碗一样被倒扣在幽深的山脉间,数不尽的吊脚楼式建筑群层次分明地向上堆叠、排列、组合,鳞次栉比地覆盖在山峦之上。
数不尽的灯笼被挂在风格古老的旧建筑上,星火一般摇晃闪烁，点缀在山丘中。
盛装游行的队伍被人流熙熙攘攘拥挤在一起,串联着的花灯堆叠在游行车上，汇聚成一条流动炫目的灯河，在层层叠叠的山寨缝隙间穿梭。
山门处,身穿裙装的雄虫站在冰冷的青台阶上，撑着一把枫叶伞回过头,半截苍白无骨的下巴隐在红伞下,艳丽的红唇向来往的行人勾出弧度，伞下的机械义肢和[chao]湿的青石阶一样散发着柔和冰冷的暗光。
悬挂的纸绘灯笼下,一张张脸要么浓墨重彩，要么佩戴着[se]彩缤纷的面具。
吆喝声、[jiao]谈声、咒骂声……各种声音频密地[jiao]杂在一起，与白天截然相反的喧嚣终于在此刻像生命一样迸发。
盛装游行的队伍将会围绕整个山丘，从山的东侧到山的西侧,自上而下地游行一圈。
人群像鱼涌一样堆叠着向前扑去,霍里随着人流往前走，灯火的光影像羽毛一样掠过他的面庞。
霍里[chou]空去查看时间,发现终端上有几条未读消息。
星历时19：23
舍友：【咦？怎么突然打算参加盛装游戏？需要我一起吗？】
舍友：【我化妆技术超好的哦～】
看来舍友也想出妙计从拍卖会里美美地溜了出来。
山寨间挂成的千千万万灯笼下,霍里绸白的睫毛一抬,向远处看去。
彩绘灯笼的透明油纸被装饰着各种造型，灯芯透着火焰的热光，青绿石阶上人流拥挤在一起,找到人的概率等同于大海捞针。
于是霍里收回视线，拒绝舍友的好心：【不用。】
星历时20：56
“酒保”：【所以今天的身份是，冬季轨道上一颗缺席的行星？】
听不懂，霍里打字：【说人话。】
那边慢悠悠解释道：【打算调一款新酒，用松针浸渍金酒，再加点柠檬，你说，用冬轨这个名字，为其命名，如何？】
霍里这里听懂了，酒保这是在邀请他品酒的意思。
真是迂回的方式。
考虑到各种综合因素，最后霍里模棱两可地回道：【行，等有空。】
星历时21：44
艾德里克：【在哪？】
打字也会累，霍里选择忽视最后一条消息。
就在霍里关闭终端时，一个手抬木桩的商贩跳舞一般飘然转动到霍里面前。
他脸上戴着涂着红[se]颜料的天狗面具，手上高高的木桩像伞一样撑开，上面悬挂着琳琅满目的盛装面具。
随着人流叮叮当当地碰撞，发出动听的声音。
转动间，他踮起脚尖，轻盈地摘下高高挂在顶端的一张鬼脸面具，塞到霍里怀中，天狗面具上的红[se]颜料像是火焰一样妖异美丽。()
系统警觉：【出现了！强买强卖！说出来多少钱，让宿主死心，认识到社会的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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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里：【虽然但是，我，现在可是怀揣巨款的有钱人。】
系统沉默片刻，提醒他：【宿主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霍里狐疑：【什么事？】
系统：【直播间的礼物金额到达宿主账户，需要一个月的周转期。】
因为忘记了没有钱这件事，所以钱超级多的！
霍里：【……】
辉映的灯火中，商贩滑稽地举着木桩摇晃，面具框框当当，叮当作响。
商贩拉开距离，粗糙的手指轻轻摇晃两下木桩，对着霍里语调朦胧道：“……你的美丽便是最好的报酬。”
说完，便如来时一般，随着人流翩然离去，消失在夜[se]中。
霍里一怔，有些新奇地端详着手中的鬼头面具。
鬼面青青，獠牙狰狞，帅得凶神恶煞张牙舞爪。
霍里将面具架在脸上。
不过，还是有人第一次对他使用“美丽”这个词。
美丽？
霍里朝系统确认一遍：【系统，是“美丽”这两个字没错吧？】
系统显然听得清楚，但此刻也并不是很相信自己的听力，不确定道：【是，吧？】
音乐的鼓点紧凑又密集。
盛装游行的队伍像花朵一样从山丘的上方飞下来，灯火耀耀间，由特殊材料一比十还原制作的异种模型在夜[se]里流着光感，按照历史的时间脉络排列在花团锦簇的游行车上。
拥有无数触手和眼睛的巨兽、团团漆黑无实体奇诡浓雾、虚空中探出的具有致命力的血红触手、有着骨刺和利爪的变种……即使缩小十分之一，也能感受到那份来自地下的、神秘怪诞的力量。
它们压迫[xing]地倾斜而来。
人们被这诡谲到恐怖的美丽所深深吸引、震撼，因此忽略了发生踩踏事故的危险。
像是挤在一个狭窄的罐头里一样，不可避免地撞击在一起，无知觉间争夺着有限的呼吸。
密集的人群冲击着有限的场地。
系统：【宿主，这情况，怎么总感觉有意外要发生啊。】
突然一只手抓住霍里的手腕。
本应该冰冷的金属质感残留着人的余温，指环随着手指一起，先是压在腕骨三处不同的地方，然后收住扣紧。
来人戴着一副狐狸面具，二话不说就拉着霍里大步往外奔跑。
两人一路奔跑来到一处悬空的山门露台，露台四侧搭着的山寨横木上，同样挂着一串串红灯笼。
只是它们似乎已经燃烧很久，微光很黯淡。
盛装游行的队伍开始向山丘下涌去，人群也排山倒海地跟着压下去。
霍里紧急撤回
() 下午发表的“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么多雌虫、亚雌和雄虫()”的言论。
汹涌的人[chao]向着山下追随盛装游行的队伍，山丘上方刹那间回归宁静，唯有唇角轻柔的呼吸声回[dang]在耳畔。
雌虫抓着他的手，距离自然靠得很近，呼出的白气随着起伏的呼吸缭绕在一起。
霍里反应过来，一脸黑线：【等等等等——这难道是什么很正常的社[jiao]距离吗？！】
寒冷的夜风拂过[luo]露的脖颈，吹散奔跑后涌现的热意。
霍里撩撩头发，停下脚步：喂，能松手了不？?()_[(()”
戴着狐狸面具的雌虫回过头。
第 23 章 一日便是好久不见？
由于面具所限，他们彼此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雌虫耀金玻璃般的狭长冷眸稍垂，视线先是落到霍里的手腕处，接着上移，从落在肩颈处的一截黑[se]发尾到有着青鬼面具上狰狞的白[se]獠牙，再到霍里的眼眸。
片刻后，雌虫移开视线。
他松开霍里的手腕，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转动着食指指戒，走到露台边的围栏处，垂眸往下看去。
霍里又被那双灯泡似的眼睛闪了一下，愤愤道：【兰斯！别以为戴了面具我就认不出你了！这么闪瞎人眼的金发金眸，你当我是傻子吗我还认不出你！】
系统梅开二度：【宿主，关键时刻也不要忘记我们的路人计划，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找人麻烦。】
【走，摘掉他的面具！】
霍里上前一步，打算趁兰斯不注意伸手摘掉他的面具。
但雌虫这一次显然早已预判到霍里的动作，不仅非常之迅速地侧身躲避开霍里的偷袭，甚至还反守为攻。
他手掌向上一翻，指腹意外擦过霍里下颚的小片皮肤，[yang][yang]的，像[chun][ri]里的蒲公英。
霍里偏偏头。
兰斯手指一顿，修长又立的手指弯曲，轻巧地挑开霍里的面具。
“哐当”一声，青鬼面具砸落在地面。
灯火阑珊，风吹乱霍里绸缎般的黑发。
偷[ji]不成蚀把米。
霍里眨眨眼。
系统没忍住：【噗——】
【想死？】霍里又道：【……大意了，好丢脸，好想杀虫灭[kou]。】
【哈哈哈哈，抱歉没忍住哈哈哈，本系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哈哈哈，一般情况下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哈哈哈哈哈——】系统小脸憋得通红，在霍里越来越死亡的凝视中急忙一收，变脸速度极快，安慰道：【没关系，男子汉大丈夫，不怕丢脸，而且你看兰斯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霍里奇怪的胜负[yu]已经点燃，道：【不行，我下次一定要想办法扳回一局。】
摇晃的红灯笼下，兰斯抬手掀起自己的狐狸面具拿在手里，一双眼睛沉静如星，声音和人一样低沉清冷，他开[kou]：
“好久不见。”
一[ri]便是好久不见？
兰斯撩起眼皮，扫一眼霍里，道：“你是在调查医院失窃案吗？”
() 明明只是偷窃未遂的一人一统不知道为什么听闻兰斯的话，一瞬间竟然觉得莫名心虚。
霍里心中涌起惊涛骇[lang]，警觉道：【系统，你快看一下，我现在的表情有没有不对劲。】
系统给他打气：【没有没有，很正常，宿主表情再冷淡一点，嗯，不错不错，宿主果然很适合做这种表情，绝对不能让兰斯看出咱们的不对劲。】
兰斯：“给你看个东西。()”
霍里下意识反问道：什么东西？?()_[(()”
兰斯走到他的面前，将手中的狐狸面具轻轻架在霍里脸上。
霍里只觉鼻梁一重，他习惯[xing]下压睫毛，闭上眼睛。
兰斯问他：“感受到了吗？”
霍里懵：【我需要感受什么吗？】
人群早已同他们远离，脚下的石台有些湿滑，可能是盛装游行时沿路洒下的酒[ye]，轻薄的寒气从脚底渗透进来。
与此同时，旷静的夜[se]之中，云雾流玉般无声包裹着冷峻的群山与青峰，寂静的风息于群山环抱中脉脉流动。
感受什么？
因为晚上没补充营养剂的原因。
霍里感觉……有点饿。
霍里：【……我把这个感受告诉兰斯，会不会有点破坏气氛。】
系统：【何止是破坏气氛。】
系统提醒道：【宿主还记不记得艾德里克？】
霍里：【继续。】
系统道：【虫族的生命能量[bo]与体温变化息息相关，越是高等级的雌虫，返祖现象，虫化能力越强，越能根据环境调节体温适应环境，虫族的体温虽然具有变化[xing]，但总体而言会有一个均值。】
【雌虫的体温高于亚雌，亚雌的体温高于雄虫，宿主想一想，兰斯既然出现在此处，现在又突然提及失窃案，就说明附近一定存在相关的作案人员或知情人员，宿主的[jing]神力虽然上下浮动大，但至少也是D来着，或许可以尝试着释放[jing]神力寻找一下可疑之人。】
霍里：【行。】
霍里绸白的睫毛压住眼眸，数不尽的、不可见的透明[jing]神力气势磅礴，一阵阵涟漪般从山丘顶端的中心扩散开来，然后流星雨一般顺着四野坠落到地面。
看不见的、辽无边际的磅礴[jing]神力天网一般将整个黝黑的山丘尽数遮盖。
熙熙攘攘拥挤在一起的人群无形间被化作红外热像仪的[jing]神力[bo]纹一[dang]，传到霍里的脑海中。
最后汇聚成无数的红点、蓝点、绿点。
这些点都在随着典礼行进而行进。
“一般而言，红点是雌虫，蓝点是亚雌，绿点是雄虫，剧烈情绪的变化也会引起能量[bo]的变化，可以重点观察能量[bo]异常的地点。”
身边响起兰斯的声音。
冷淡、低沉，如管弦乐的振弦。
霍里突然注意到一点极其醒目的深红。
与其说是红[se]，不如说是浓烈的黑[se]。
系统：【是通过服用药物燃烧自身[jing]神力短暂达到双值巅峰的才会出现的异常状态。】
那点暗血一般诡谲莫测的深红，如同[yin]暗的老鼠一般狡猾地隐藏在密集的人流之中。
兰斯静静地站在霍里面前。
他垂眸，隔着狐狸面具，霍里正闭着眼睛。
细微的月[se]从无孔不入的缝隙间融进这一方狭窄的天地，雄虫长长的睫毛像是覆盖着霜雪，在眼底留下两痕冷淡的[yin]影——
那[yin]影也很淡，但睫毛的根数很分明。
仿佛可以计数时间。
突然，薄薄的眼皮下眼珠轻微滚动。
兰斯一怔。
他移开视线，眼底不见一丝情绪，沉默地拿走狐狸面具。
朦胧的光线再一次落到霍里的脸上。
“找到了。”
轻风一吹，霍里雪白的睫毛一颤，像是覆着霜雪的一截琼枝。
“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