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忘机械的拾起那一片薄薄的花瓣,有淡淡的桃花香。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花瓣倏忽飞离手指落在地面,一阵刺眼的光亮起,一个人型从中而起。
    当这个人彻底展露全貌时他才发现,是老熟人。
    此人模样七八岁大小,身穿褐色短袍,腰悬一只黑色葫芦,正是二十多年前那座桃花岛上的阿桃。
    阿桃睁开眼睛,迷蒙的四处看了看,落在宁忘身上时两眼一睁,叫道:“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宁忘心中的惊讶又添几分,道:“你是来找我的?”
    阿桃跳了起来,仔细打量着他,然后眼里的光慢慢熄灭,哼笑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的预言没错吧,你就是个断袖。”
    宁忘想起他曾说过自己会和一名男子成亲,他当时真觉得荒谬极了,但现在看来,一切皆有迹可循。
    他低下头,不说话。
    阿桃觉得他真是太可怜了,被自己最重视的徒弟囚禁,还要被昭告天下般的侮辱他,让他想说些刻薄话都不忍心。
    “既然你记得,那肯定也记得我另一个预言吧。”
    宁忘顿了顿,又想起他说的,他会死在新婚之夜,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上。
    阿桃继续道:“我不是危言耸听,生死自有缘法,我轻易不预言任何一个人的,但在当初你们靠近我的时候,我就从你的身上看到了一种死志,你是修仙之人,要活千年万年都不在话下,不应该存在这样的死志。出于好奇,我窥探了你的过去,你来自一个我不曾见过听过的世界,你的宿命很早就已经谱写成定局,为一人生为一人死,死生不由己。于是我决定预言,就看到你死在了新婚之夜。我没见过像你这样生与死都只为一人的人,所以我在岛上才要和你成亲,试图破解预言。”
    宁忘被他一番话说得愣在原地,他被阿桃眼里的认真惊到说不出话来。
    阿桃又道:“当初没能成功,我又被你徒弟打成重伤,多年无法恢复人型。我本来想着,以你那弟子的实力,定然不会任由别人伤害你,就暂时放下了这件事,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迟归就是他预言里的那个人。
    宁忘知道他的意思,微微笑道:“谢谢你当初想要救我。”
    阿桃叹气道:“都是命吧。我的师父曾经告诉过我,做妖不要太心软,容易招来杀身之祸。没想到我第一次心软,就被打得不成人样。”
    宁忘惭愧道:“抱歉,当初我们……”
    阿桃打断他:“你不用道歉,打我的人又不是你,再说,你当时被我气得不行了吧?”
    宁忘汗颜,点了点头。
    阿桃哈哈笑起来,笑过之后,又怜悯的看着宁忘:“说这么多,我还是想问问你要不要离开?命是自己的,当然要为自己活,哪怕那个人对你的恩情有泰山那么大,十七年的囚禁也该还清了吧。”
    宁忘诧道:“你还可以带我出去吗?”
    阿桃道:“当然可以,不然我来干什么?”
    宁忘想了想,道:“好,我跟你走。”
    阿桃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干脆,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你真的要走?”
    宁忘点头:“真的。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他都这么说,阿桃也不好多问什么,反正他的目的本来就是这个,顺他心意岂不更好?
    于是,在魔界无暇顾及的木屋中,颤颤巍巍的飘出两片花瓣,向着魔界边缘去。
    穿透魔界与人界那薄如蝉翼,却阻挡万千的结界时,宁忘的眼中再一次出现鲜艳的色彩,温暖的阳光,沁人心脾的空气。
    山川四野,草木溪流,一派生机勃勃。
    宁忘落在地面,化为人型,贪婪的感受着久违的人间。
    阿桃也紧随着化为人型跟在他身后。宁忘走到一条清澈的溪流前,将长期不见日头而苍白的手放进去,顿觉凉爽无比。
    他一边用手晃荡着溪水,一边回忆着过去:“我和阿迟曾经去过很多地方,有一次是在南方的一处森林,森林里就有这样一条小溪。我们在小溪旁野宿,在小溪里捕鱼,结果遇到一条修炼成妖的食人鱼,我没注意看,那条鱼直奔我而来,被阿迟挡住了,本来那条鱼是冲我后背来的,顶多被咬下一块皮肉,要不了几天就会好,结果阿迟还是替我挡下了,因此失去了一截小指。
    “后来我们又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能够愈合他手指的神医,那时我看着他新长出来的手指,就想,这个人待我那样好,看不得我受一点伤,哪怕真要我为他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阿桃深深皱起眉,不是很明白他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