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忍不住问:“要去那里做什么呢?求签的话,现在这个时间,应该也没有巫女在了吧。”
    “的确已经过了求签的时间,不过,在那里我有些话想和你说。”绫人望着她,温和的目光真切无比,嘴角是淡淡的笑意,语气诚恳道,“这些话我此前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但我想,你会是个合适的倾听人选。所以,由衷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一旦意识到自己是“唯一”的存在,其他的事,白松月就再也顾不上了。
    “好,我们去那里吧,现在就去。”她压抑住内心的忐忑,回答道。她很想知道,有什么事是只能对她一个人说的。
    在路灯幽微光线的指引下,他们踏着盘旋的石阶层层而上。
    终于,路两边换成了密集而明亮的摆灯,穿过重重鸟居,便到了鸣神大社。
    时辰太晚,这里已没有巫女们的身影,只余下长明的灯火,和静寂而庄严的神社。
    绫人向白松月介绍着这里的每一处建筑和设施,但他们没在这些地方多作停留,便来到了神樱树下。
    壮观的粉紫色,将头顶的天空遮蔽了大半。
    这一刻,在这个只有两人的小世界中,他们被笼罩在半条星河与一树樱花之下。
    “神樱常开不败,正如鸣神永恒。”绫人注视着神樱树,缓缓开口,“稻妻的祭祀活动,由社奉行掌管。世代管理社奉行的神里家,大概就是为了侍奉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而存在的。”
    若是换作平时,白松月可能会先试着复述那个冗长的名字,再调侃似的问问,是怎样记住的。但现在,她看着家主大人肃穆而深沉的眼眸,突然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显得太聒噪了,会打破这样的气氛。
    于是,她只是默默点点头,等待着家主大人说下去。
    “很久以前,我曾认为,神里家和稻妻所有家族一样,是为家人而存在的。而守护神明,不过是工作的一部分。”
    绫人随手接过一片飘落的樱花瓣,将它轻轻握在手心,“后来,随着成长,我渐渐意识到,家族的存续与繁荣,建立在稻妻安定的基础之上。即使有些时候,对神明的意志并不完全认可,也要为了守护家族,恪守永恒之道。”
    “这些一直藏在心底的念头,我从未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最亲近,最信任的绫华和托马。”绫人转过头,看向白松月,低低地笑了一声,“就让我在他们心中,始终是忠于将军大人的兄长,挚友,在其他所有人面前,永远都是为维护整个稻妻而存在的,那个社奉行神里家家主,这样也不错。”
    虽然白松月从以前就知道家主大人这样的想法,但真正听他亲口说出来,又是别样的感觉。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声音有些颤抖,问:“可是,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
    “嗯……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绫人注视着她,眉眼柔和,“非要说的话,你不像绫华和托马那样,和我一同长大,也不像一些值得信任的家臣那般,与我相识多年。而且,你并非稻妻人,对你说这些,我不会有顾虑或负担。”
    “原来是这样。”白松月似懂非懂,但还是给出了回应。
    绫人话锋一转,“不过呢,还有一方面的原因。不知为什么,我只是很想对你敞开心扉。”
    “我真的是……值得信赖的人吗?”白松月的语气有些低落。一想到自己骗了家主大人那么多,她就觉得很愧疚,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绫人:“比起听到的说辞,通常我更愿意相信自己见到的。坦白来讲,对于所有人,包括你在内,大家说过的话我不会全部相信。但我能看到你做了什么,能看清你眼中有什么。”
    “眼中有什么……”白松月喃喃地重复了这句话。
    “即使有时所为之事违背了本心,但眼神是不会骗人的。”绫人凝视着她的眼睛,“透过你的眼睛,我能感觉到,你对我从无恶意。至于其他方面……”
    白松月闻言,慌张地别开眼,“你猜对了,我确实不会对你有恶意,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绫人莞尔:“我知道的。不过,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想对家主大人说的……白松月的大脑飞速运转,冷静不下来。
    总不能现在就表白吧?家主大人会被吓跑的吧!
    绫人见她慌乱无措,眼神乱飘的样子,轻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对你剖白了这么多,你也应该有秘密可以和我分享吧?当然,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我只是想了解更多关于你的事。”
    听他这样说,白松月脑海中的喧嚣忽然平静了。
    她望着家主大人温柔而真诚的眼眸,心底那座本就百孔千疮的围墙,骤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