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次是蛇先捡到了对方,但温暖蛇的却依旧是她的体温。
    红发仙人的手是温热的,带着那如同奥藏山天池流水一般的暖意,传说中神仙洞府永远都是春暖花香,永生不死的所在之处。
    “……我喜欢你,平安。”他轻声说道。
    自己的声音是如此轻微而珍重,以至于达到了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梦幻程度。
    那时候平安是什么反应,是笑了起来,还是偷偷低下了头,让人想不出她在想什么。
    他的记性很好。
    只有那个时候的模样怎么也想不起来。
    看不清。
    怎么回忆都像是蒙了一层薄纱似的。
    人类的情感是如此细腻而复杂。
    以至于说出这句话的自己都连带着被自己讨厌了起来。
    他一边唾弃着有着阴险心思的自己。
    一边又深深地为此紧张了起来。
    毕竟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却还有勇气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怀疑自己。
    但是,平安轻轻点了点头。
    红发少女一开始苏醒的时候,似乎刚好碰上了黄昏的时刻,沉玉谷的家家户户都到了晚饭的时间,她朦朦胧胧地半直起身,转头看向了窗外的茶园风光。
    炊烟袅袅。
    那时候他也在厨房里,被油烟呛了两声后走了出来,长生正巧盘在旁边睡觉,江篱师姐正对着院子里的药庐,轻摇蒲扇,淡淡的药香从小炉里散发了出来。
    平安醒了。
    她醒得非常安静。
    少女的皮肤中带着点苍白的意味,仿佛是在地底下待了很久,一点都没有见到任何阳光似的,与身后那头鲜艳的红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说话的时候,很有仙人的气质。
    但是她很快就笑了起来,不仅对着白蛇笑盈盈地讲话,而且随后还胆子颇大地戳了戳长生的脑袋。
    亲切活泼,温柔可爱。
    这么看,仙人与人类的区别似乎也不大。
    “仙人和人不一样吗?”
    平安想了想,然后笑着说道:“大家都一样的啊。”
    一样什么呢?
    一样温柔。
    她的答案应该是这样的。
    “……我喜欢你,平安。”
    “原来…不是早就这样了吗?”红发少女好像是想了想,不知不觉地微微低下了头,然后很快又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低低地这么反问道。
    她明白吗?
    仙人真的会明白吗?
    “其实是不太明白的。”
    “不过之前也问了一个家伙,我问他……爱是什么呢。”
    爱是亲近的动作吗?
    爱是互相欢喜吗?
    爱是生活在一起吗?
    她曾经对这个问题感到过由衷的困惑。
    “爱到底是什么呢?可是他也不知道答案。”
    “真笨呢,我们……”平安又露出了可爱的笑容,但是却莫名高兴了起来地说道。
    只是,白术不常说爱。
    又或者说,璃月的人对待情感总是稍显内敛的态度。
    他们讲究门当户对,讲究两情相悦,讲究要在结婚之后好好过日子,然后在契约之神的指引下继续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上,生机勃勃地、勤劳地、幸福地继续生活下去。
    在这种古老思想的熏陶下,白术自然也想过结婚这种事情。
    这是可以将对方牢牢绑在身边的契约。
    也可以说是,诱惑力十足的魔鬼契约。
    而且只要他说出口的话,平安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欲言又止。
    想说的话语像是鱼刺,难以忍受,完全卡在自己的喉咙那里。
    后来他才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想束缚平安。”他轻轻地对长生说道。
    爱是可怕的情感。
    即使真情实意到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地步。
    但是那又无所谓。
    他没关系的。
    白术此时的唇角殷红,仿佛是被自己咬出来的淡淡血痕。
    他不止是自己。
    还有师门的叩问,还有长生的契约,还有许多林林总总的事情。
    凡是背负生命的人总归是沉重的。
    所以,他其实对往生堂的偏见也没那么多。
    身上肩负着众多职责与使命的他没有权力去束缚平安,而且,只要平安能过得高兴,她的情绪也总能完完全全地传达过来。
    她总是会拉过他的手,轻轻讲说起高兴的事情。
    她的情绪是如此富有感染力。
    高兴。
    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红发少女以前肯定也是被这样偏爱的吧。
    说不定像长生说的那样,她以前是哪位仙家偏爱的弟子,但是在那次大战中意外受伤……
    从年少到如今,几乎时间的每一分都印着她的痕迹。
    少年的他递给了平安一串糖葫芦,然后与她在璃月港的街口处慢慢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