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小楼是我曾经的家。”江叙空着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幢红色小楼的方向,“居住的人越来越少,这边都快成荒地了。”
他曾经的家,也算不上什么温馨美好的地方。
他的语气带着几不可察的郁郁。
颜韫吐了吐舌头:“从码头走到这儿,可快累死我了,能去你家坐坐吗?”她自然地转开了话题。
她愿意去他……那个家吗?
江叙愣了几秒,而后笑了笑,将空着的那只手伸向了她。
“另一只手上拎着行李,没办法背着你走,不介意的话,最后一小段路就将就着牵着我走吧。”
颜韫是真恨这家伙是根木头啊,谁想让他背了,她又不是真的累,明明是……算了算了,不懂也好。
她小声嘟囔了几句,然后拉上了江叙的手。
江叙的家在小楼的二楼,冗长的走廊最里面的一户,打开屋子门,不仅没有扑面而来的尘封许久的灰尘腐朽气,反而意外地整洁干净。
颜韫惊诧地四下看了看。
“房子一直都是邻居婆婆在照料着,她无儿无女,一直拿我母亲当亲生女儿来看待。母亲去世后,我靠着她留下来的储蓄和自己打工的钱过了一段时间,婆婆见我可怜,对我照顾有加,所以每到暑假的时候我都会来岛上住一段时间,也是来看看婆婆。”
江叙向她娓娓道来,边说边招呼颜韫坐在了客厅的坐垫上,然后自己去了厨房。
没过一会儿,烧水的声音响了起来。
江叙把冰箱的电源插上之后就回到了客厅,意外地看到原本应该坐在坐垫上的女孩,跑到了阳台的木柱子边在比划着什么。
见他出来,颜韫活跃地指着柱子上的一段一段不同年龄里量下的身高刻痕说:“这个是你的吗?”
江叙点了点头。
颜韫于是踮起脚,指着最高的那个刻痕,问:“那这个呢?”
江叙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回忆。
“这好像是初二时的身高。”
“初二?就已经这么高了?”颜韫呆住,实在羡慕了。
水烧好后,江叙给颜韫泡了一杯花茶,老一辈的人说三伏天里喝热茶,出一身大汗能去暑气。
颜韫一口喝下肚,觉得老话说得是有道理,确实舒坦。
“我们什么时候去做志愿啊?”
窗外的日头偏移了些,到了正午太热,就不适合外出了。
“等婆婆一起。”江叙说。
“婆婆?是邻居婆婆?”
颜韫话音刚落,窗外便传来一个老人家中气十足地喊声。
“是小叙回来啦?”
颜韫跟着江叙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正好看到窗沿的正下方,站着个花衬衫老太太。她的头发花白,有些驼背,手里拎着两个小箩筐。
看到江叙,眼睛笑出了两道褶子。
说的是一口地道的玻璃岛话。
老婆婆朝颜韫看了几眼,然后和江叙不知道说了什么,江叙又朝她点了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呢?”
颜韫趴在窗台上,看了看婆婆又看了看江叙,满头雾水。
江叙的耳朵泛起了潮红,他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才说:“婆婆在和你打招呼。”
真的假的?
尽管如此,出于礼貌,颜韫还是立刻朝婆婆挥了挥手,问好。
“然后呢,要是只问好的话,你回复什么呀?”颜韫不依不饶地继续问江叙。
江叙不答。
下一秒,她的头顶就被扣上了一个草帽。
“做什么的?”
颜韫想都没想就要摘下,江叙伸手给她按住。
“遮阳。”
“可我涂防晒霜了。”爱美的颜韫可不能接受这顶小破草帽。
江叙:“如果不想变成‘煤球’,最好相信物理防晒。”
煤球?
那只小黑猫?!
于是,颜韫立刻松开了摘帽子的手,并且把它的系带牢牢系在了下巴上。
“赶紧下楼和婆婆汇合,别让老人家等我们太久。”江叙转移话题,顶着另外一个草帽往外走去。
“你等等我嘛。”
“记得拿钥匙。”
颜韫连忙跟上,拿起钥匙带上了屋子门。
“你还没告诉我,刚刚婆婆和你说什么了?”
江叙:“婆婆夸你漂亮。”
颜韫:“真有眼光!”
江叙:“颜韫同学,你还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的吧。”
婆婆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身影,脸上的笑褶更深了。
许久之后,颜韫终于知道那几句玻璃岛话在说什么了,婆婆问江叙,她是不是他带回来的女朋友,江叙点了头。
这都是后话了。
在玻璃岛的环保志愿协会盖了章后,颜韫就跟着江叙和婆婆一起沿着岛上的海岸线捡垃圾。
这个时间段是海水退潮的时候,所以退下来的滩涂出了一些贝壳虾蟹类的水产品之外,还有很多被海水带上来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