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派蒙啊了一声,关注点完全错误:“那他到底多大啊?”
荧无奈道:“这不是重点吧?”
“嘿嘿,我就是有些惊讶,别怪我了。”
“没有怪你,年龄问题恐怕只有帕诺斯知道。有纳西妲在,不会出问题。”
说完,她在心里补了一句:大概。
望着那条少年离去的路,她心里也没底。
最后一次见到提纳里,是我在刚刚做完手续准备返回净善宫时。
他远远喊我,而我听到自己名字,下意识回头。
周围行人目光若有若无,隐晦投来,但无人上前。
这很正常,就算大街上还贴着我的通缉令,但草神通过虚空撤销了对我的追捕,所以现在我能正常活动。
在等下去和主动上前间,我果断选择了后者。
提纳里似乎有些迟疑,面面相觑很久,他才问我给谁寄信。
“一个稻妻的朋友。”
是雷神,无论她知不知晓此次行动,很抱歉我无法将人偶带回稻妻了。
他没有追问。
“博士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你愿意谈谈吗?”
是吗?他居然也会主动告知他人秘辛,我果然不了解他。
“不了。”
“为什么?你之前说过……”
“是骗你的。合理的理由有利于在大多数情况下获得支持和理解,对于病患人们更多包容。我看的到你想告诉我的东西是什么,不过不需要知道。抱歉。”
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提纳里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在须弥……等等,你从来不是为了见草神,你的目标一直都是世界树。帕诺斯,为什么不说出来?”
“当无法判断透露更多信息会让合作更为紧密还是破裂,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我并非不信任你们,可是,我无法承受失败的后果。”
提纳里的表情很复杂,看我的眼神是现在大脑一片混乱状况下无法解读的。
他就那样站在我身前,像从未认识过我。
如果时间允许,我会一直等到他再次开口。可草神她们还在等我。
于是我低声说了句抱歉,主动道别,没向身后再看一眼。
无论失望还是赞同,只要我还存在,我就必然为达成目标而前进。
当我察觉未知,或者试图回望过去,性格、机遇、“友人们”,一切都将我导向一条必然的路,而我不会拒绝,因为那是我生命的意义。
“帕诺斯。”是提纳里的声音。
我停下来。
身后的少年说:“再见。”
语气轻快,像无数个平常的日暮。
其实那会儿正是清晨,这么说的原因是,人们总在日暮道别。
莫名,我挥手回应。
纳西妲等我很久了。
她一看见我,就立刻打开连接世界树的通道,说事情解决越快越好。
荧同意,我亦如此。
污秽催生魔物,禁忌诞生恶果,被侵蚀生病的树,往往有些虫子生活中枝叶躯干。
世界树同理。
解决那些阻力费了很大功夫,不过都是荧和草神出力,我反而闲适的跟在后面,像派蒙一样。
“什么叫像我一样,我也有很努力的加油打气。”派蒙气鼓鼓的。
“好,看到了。”我随口敷衍。
对此,派蒙的反应是空中跺脚,说她很生气,要给我取个难听的绰号。
“好啊。”
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轻呼:“你居然答应了?”
“很有意思,不是吗?而且我觉得你的取名品味不错。”
“这是夸奖吗?”
我点头,望着正与魔物战斗的旅行者。
由于长时间对她的话没有反应,派蒙干脆凑过来拍了拍我,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准确来说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派蒙表示很感兴趣。
“嗯,以后告诉你吧。”
“那一言为定。”
拗不过派蒙坚持,像小孩子那样,我伸手与她拉钩。
然后我收起所有好心情,愣在原地。
在有神的世界里,尤其契约被当成某个神的一部分象征,有时和极为特殊的存在达成约定是可以感受到不同寻常的。
刚刚和派蒙约定瞬间,我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雪山、在层岩,不止一次见过。
这位旅行者来路不明的伙伴几乎和我一样,找不到来历。
但她更特殊些,此前我甚至没察觉到她和天空的联系。
不应该这样。
有一次派蒙和旅行者和我一同跌入我的意识秘境,那时我只能看到旅行者而无法感知派蒙。
那时就该察觉到不对了,可为何现在才想起来?
再次看了派蒙一眼,对我的心理活动她似乎毫无察觉。
“旅行者快解决完魔物了。”我说。
“当然,她很厉害。”
这不是我想听到的话。
“有旅伴在身旁的旅行是什么样的?”
派蒙疑问的嗯了声,终于把注意力分给了我,她嘿嘿笑了笑,似乎想到高兴的事,迫不及待和我分享。
“很多啦,我们互相照顾聊天做游戏解闷,一起做委托,一起看星星和月亮。虽然嘴上有时调侃,她从不嫌弃,用摩拉给我买好多好东西。嗯……很多,总之就是很好。”
说完,她又问:“帕诺斯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你也想找个旅伴吗?”
我说不是,仅仅好奇而已。
这时荧和草神过来,我们的对话和试探都没继续下去。
纳西妲说很快就到世界树面前了,希望我们都能做好准备。
其实我觉得最应该做准备的是她,毕竟这里,很可能留有大慈树王留下的讯息。
不说这个,现在世界树更加重要。
也因此我目光只在派蒙和荧之间转了圈,毫不犹豫抬脚准备跟上她们步伐。
余光看见草神没动,若有所思望着荧和派蒙背影。
我:。
忘了,这位会读心。
大概听到了这句话,纳西妲回头一脸歉意:“抱歉,只是现在我很想知道你的想法。”
“没关系。”我说。
我不在意他人对内心的探知,不是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来到世界树面前,这也算交换条件的一种,就算那会暴露很多秘密。
可我本就不应该成为守秘者一样的存在,何况能在天空注视下为尘世留下一些东西,就算通过他人之口,或许也算好事。
再次觑了眼草神神色,看着她表情似乎没听到最后这句。
也好。
见我们站在原地没动,荧回头提醒我们出发。
我说马上,她便不再管我们了。
纳西妲问我为什么一定要看世界树。
我说等我接触它时,我会真正明白此行的目的,但现在我无法回答。
她说会等我清楚后的答案。
我当时同意了,不过后来无视了。
记忆是很容易模糊的东西,踏入此间的每一步都难以令我感到真实。
我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情,也不明白行为上的踟躇有何意义。我看着那棵高大的树,陌生的熟悉。
有一瞬间甚至无法想起我因何而来。我呆呆站在原地,斗争、流血、喧嚣如滴入山林的水无影无踪,而苦难离我如此之近。
我听到树中涌动的能量,听到了千万次不同声音的呼喊。
他们,或者它们,它们接纳我,像草木的根系接纳掉落枝叶中任一微小元素。
是的,元素。在世界树面前,我变成那样的存在。
我忽然觉得眼前这般陌生,这样难以理解。
但荧和草神始终走在我面前。
她们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她们发现我呆立不动,她们走到我面前呼唤。
我看着她们走来走去,我无法理解。
直到一个与草神模样一般无二的女孩站在我眼前。
“帕诺斯。”她叫我的名字,而我回答。
“可以等我和她们说完话,再向你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