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瞥了眼墙面上的挂钟。
    钟表被两块布帘夹着,时分走到了两点四十五分。还差一刻便是三点整了。
    云舒记得,酒馆是午夜十二点开启,清晨六点打烊。
    那么,凌晨三点绝对是个关键结点,容不得半刻拖延了!
    可是,性别的死局,到底该怎么解?
    云舒长眉微落,睫毛压下一片淡淡的弧度,她不由的怀念起在九玄大陆时,自己庞大的随身空间,还有本命业火红莲了。
    如果那些东西还在身上的话,自己倒是可以立马炼制出遮掩性别的仙器。
    她有绝对的自信——自己出品的东西能够骗过祂。
    现今,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她苦恼的抓了下头发,这一幕落在小孩眼里,碧色瞳里投入了点淡笑,他抿了口酒,嗓音清澈明快:“云舒姐姐~~你在烦恼什么呀?”
    “嗯?”闻言,云舒从万千思绪中抽出身来,她将视线轻轻荡在小孩白皙的面上。
    两弯柳叶眉,明亮而碧透的圆眸,鼻头微红,小而薄的唇上沾着未干的酒液。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忽而一笑,答非所问的赞道:“你长得可真很好看呢。”
    不知道,能不能把他扮成女孩,蒙混过去呢?
    她知道诡异没那么好骗,但拥有神之眼的神秘人物,总该有些特别遮掩手段吧?
    想了想,一手一只袖子,把他们拉在一旁。
    侧身,压低语调,直接敲了个直球过去:“其实我很好奇,神之眼能够‘遮掩’人的性别吗?”
    “欸?”温迪不解的歪着头,胸前两抹碧绿的辫子也跟着不安的跳了下。
    “很遗憾,不能。”钟离倒是答的斩钉截铁。
    云舒:“……”
    “唔,换句说法,你们能不能,暂时啊,我说暂时,装成女孩子,和我们去厕所躲一躲?”
    说着,云舒往其他几名酒客方向看去,见他们无知无觉,又飞快的收回来,“不用太像,只要瞒过祂就行。”
    “欸嘿嘿,云舒姐姐,为什么会忽然有这个提议呀?是不是你想看我,哦,还有老爷子女装?”
    什么跟什么,两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家伙,云舒摇头:“规则五六七,我怀疑正厅的灯光会在三点转变。”
    “哦~~~”温迪刻意把尾音拉的很长,听起来很失望似的,“原来不是你想看啊。”
    云舒挑起唇:“当然,我也很想看了。等出去我给你买三十件,你可以天天不重样的穿给我看。”
    说完,云舒才想起自己早已不是身负万贯的家伙了。
    现在她的经济状况是,欠款十万摩拉、倒欠优菈一顿酒,还有温迪的三十件衣服。
    她怎么就管不住她那张怼人的嘴呢???
    罢了,眼前要紧。
    云舒稳了心神:“既然你这样问,意思是你可以遮掩住自己的性别?”
    “嗯哼。”温迪轻松的怂了下肩膀,身后的绿色小披风也跟着嘚瑟的晃了晃,“我不用变换。无论厕所前的灯是蓝色还是粉色,我都可以随意通过判定。”
    云舒拿怀疑的眼神上下瞅他。
    “欸嘿嘿。别用这种眼神嘛,人家可是真的男孩子哦。”
    “倒是老爷子嘛,嘿嘿嘿……”
    晚了点,鞠躬。
    【九玄录.私语】
    还没通关,你就在自己身上插满了flag。
    等到成功通关,你一定××××××××××。
    你知道,一般这种危险的发言,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领便当,百分之四的可能性受重伤,剩下百分之一安然无恙。
    但就算你身上插满的旗帜能够去唱大戏,你也坚定地人为,你是那无虞的百分之一!!
    没什么,就纯属自信罢了。
    ——你
    第31章 猫尾酒馆怪谈录11
    温迪这不怀好意的笑声让云舒眼皮一跳,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钟离身上。
    眼前之人黑发金瞳,修鼻薄唇,气质斐然若烈阳璀璨,观其面相,有煌煌紫气,一派王者之相。
    咳咳,委实说,很难想象钟离先生女装的模样。
    应该是冷面丹唇,金瞳碎发,长发搭在腰间,而且身材……
    轻咳了声,云舒连忙拉回思绪,便见着钟离眼皮微跳,单手按了住小孩儿的头,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
    小孩儿缩了下肩,似被某种警告的情绪压住。
    所以说,她们女装的提议是被否掉了吧?
    其实云舒也知道,这不是问题真正的解法,规则既是订制出来,用以规范、约束、保护参与者的,便一定是具有普适性的。
    大众怎么可能有幻化性别的能力呢?她不过是剑走偏锋,顺势提出来试探钟离和温迪身份罢了。
    钟离先生说。
    拥有神之眼的人不能变幻性别的,那么,能够以男身通过粉灯的方法,除非——
    身上拥有某种仙器,亦或,身份并非人类?
    温迪说他男女都可以通过,这话几乎把他非人的身份摆到明面上了。
    云舒眼眸闪动,情绪随风飞速散入眼底,压下后,方才认真说:“我觉得关于性别的解法,在酒中。”
    “哦?此话何解。”钟离长眉低折,眼底蕴藏着淡淡的笑意。
    云舒知道自己的方向走对了,便道:“先生还记得,当时我向吧台调酒师询问菜单时的情形么?”
    钟离颔首沉吟:“他说并没有菜单。”
    “是啊,没有菜单。”云舒抬指勾着光洁的下颌,“可是,酒馆里怎么可能没有菜单呢?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而且当我提到菜单时,调酒师的呼吸乱了下,可在直接说要杯蒲公英酒的时候,调酒师呼吸又变得平缓和顺。”
    “嗯。重点在调酒师,还是菜单?”钟离薄唇轻轻抬起。
    云舒面上掠过一道神秘的笑,她没有立刻接话,反是侧眼看钟。
    离三点不到十分钟了,还足够破解此局,便道:“我有个猜想,但是会很危险,你们谁愿随我去验证下?”
    “欸嘿,保护可爱的姐姐,我当然是当仁不让的哦。”
    “一同前去吧。”
    优菈把大剑横在身前:“若你有危险,我顺便补个刀。”
    好吧。多么别扭的说话方式。
    她笑着摇头,看着剩下的六人,语气倏然转为严肃:“你们最好背对着吧台坐,低下头。记住,无论听到了什么响动,不要回头看吧台,不要回头,切记。”
    刀疤脸的小弟甲似有不服,他按着刀柄,语气抬着桀骜:“我们凭什么你的吩咐?”
    “不听也可,届时你不妨试试?”
    云舒凤目矜冷,眼睫微垂时,显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沿桌扫视一圈,剩余几人都点头表示会照做。她才柔了眼神,叮嘱道:“一定要当心些。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回头。”
    说罢,她便带着朋友们往吧台方向行去。
    依旧是比大厅更暖一点橙灯,三名调酒师负手站在里头,面上笑意儒雅温和。
    “客人们,请问还需要点些什么呢?”燕尾服微垂,动作端的谦逊有礼,“我们随时为您服务。”
    云舒上下扫视他们:“不必。”
    “那客人这是?”
    云舒微微垂下眼帘,抬起时眼眶泛起一股像是被酒沁过似的薄红:“蒲公英酒,我喝出了蒙德城的味道。”
    “当然,蒙德是风的故乡,千风佳酿就是最初的蒲公英酒。(1)”调酒师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温声询问她,“客人您还想来一杯吗?”
    云舒摇头,语气带着不易察觉哽咽:“我想喝记忆中的酒。”
    那调酒师错眼间便明白她的意思。
    弯腰,从酒柜里拿出风铃,笑道:“您看,我就说吧。来我们猫尾酒馆的,没人不想回溯记忆中的味道。”
    “来,您且拿好。”
    云舒接过风铃,捏在手心里,忽然勾唇,低低的喵了三声。
    清冷,短促,又带着猫咪独有的,黏腻勾折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