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了大盛王朝国君的信,随手往地上扔,他不想多加理会,穆无疾却劝他不妨先安抚大盛王朝的火气。他清楚穆无疾是以大局为重,若真为了莫晚艳而引发两国战争,绝对是最糟的选择。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当年五岁亲上战场的他不曾害怕过大盛王朝,现在,同样不怕。
    穆无疾要他冷静深思,伏钢要他以百姓为重,百官要他别为区区一个女人得罪大盛王朝……
    却没有人问过他要什么。
    自小到大,他为了国,为了社稷,牺牲了多少?在一般孩子仍牙牙学语时,他已在尔虞我诈中学习着成人世界的贪婪争权,他享受着权力至高点的荣华没错,肩上的担子却也沉重得让稚龄的他透不过气,他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说自己想说的话——这些,他可以不计较,但为什么从来没要求过任何东西的他,就只是想将莫晚艳留在身边,如此简单的一件事都得看人脸色?!
    若不是穆无疾阻止他,他会直接命人回大盛王朝短短三个字——去你的!
    李鸣凤因为思及愤怒之处,不自觉紧紧握拳,这一握,正巧就握在莫晚艳的手腕,莫晚艳微微吃痛,睁开眼,瞧见是他。
    “鸣凤?”
    “嗯?我吵醒你了?”
    “我梦见有条蛇咬我的手……”所以她正准备清醒过来,狂殴那条臭蛇。
    “看来那条蛇就是我。”低头发觉是自己的手劲握疼了她,他执起她的手送上轻吻,吻完又很坏地浅咬她一口。
    “鸣凤,你怎么好像不开心?”
    “你瞧得出来?”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她盯着他细细打量,更确定没看走眼。
    “你笑起来的时候,没有那么灿烂。这里,没有跟着在笑。”她指指他的眼睛。
    “你明明看起来很鲁钝,怎么有时又这么聪慧?”他忍不住低笑,很高兴她竟能懂他。
    莫晚艳蹙紧细眉,“你刚刚那句话是在骂我吧?”虽然有提及她聪慧,但听起来怎么不太舒服呀?
    “真高兴你听得出来。”他由低笑转为大笑。
    “现在笑起来就此较高兴一点了。”她发表她的观察,眉宇也因为李鸣凤的笑意而逐渐松放,跟着他而笑。
    他吁叹,靠向她的肩,将自己枕上去。“晚艳,你让我做下两个决定了。”
    “什么决定?”她不懂他突然冒出来的话。
    “磨墨写信,去你的。”
    咦咦咦?是在骂她吗?!
    “第二个决定——”他停顿了很久,非常之久。
    虽然她比较想追问“去你的”三字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说着第二个决定这几字时神情太古怪——俊美得古怪。欲言还休不是他的个性,此时的停顿显得吊人胃口,所以她还是开口先问了。
    “鸣凤,第二个决定是什么?”
    他原本就与她靠得很近,所以不用加大音量也能听见彼此说了什么,但他刻意放慢说话的声音,将一字一字用吐息似的浅音说时,那嗓又沉又醉人,却说出雷般的震撼——
    “我,要色诱你。”
    咦咦咦咦咦——唔。
    她再也没闲功夫“咦”了,李鸣凤笑得好美,薄唇朝着她覆下,那股她还没办法完全熟悉的战栗又重新将她吞没,和上回不同之处是……
    李鸣凤这次没有半途而废。
    “晚艳,看着我。”他拉开距离,指腹摩搓她的下唇。
    她睁大眼,视线里满满全是他。
    “我可能技巧没有很好——没办法,生手嘛。不过一回生二回熟,你说对不对?”
    对?对什么?他在说什么?她听不太明白,他的指腹摩得她的唇好痒……
    他干嘛这样笑?又干嘛开始解开他自己的黄袍盘扣?又为什么解完他的衣之后探手扯她的腰带……
    “晚艳,说‘对’。”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他是央求。
    “对。”她傻傻跟进。
    “好,谢谢你的体谅。那么,我可以开始了吗?”
    有礼貌的询问却伴随着最无礼的僭越,他嘴上溢着温文儒雅的话,另只手指滑进她敞开的襟口内,一点也不意外掌心摸着的,不是寻常姑娘的丝绸肚兜,而是绣着铜鳞片的软甲。他派人为她准备的衣裳里有好几款漂亮的肚兜,但她曾向他抱怨过那种破布般的东西她穿不习惯。
    这软甲要怎么脱,他还不太晓得哩。
    他问得那样可爱又那么渴望,好似在迷惑人一样,她头晕晕的,有股臊热烧坏了她的思考能力。
    “哦,可、可以呀。”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只觉得熨贴在心窝的那只手掌好温暖。他的手很细嫩,动作温柔,揉按着她,陌生又刺激,她几乎都快要听见心脏狠狠撞击胸口的重响。
    “我脱不下这玩意儿,你帮帮我。”他指着她袍内的麻烦小软甲。它穿在她身上是很好看,束出她的玲珑腰身,可惜不像上回她穿的一般兜儿,就只有两条红系绳绑着,简单方便,一扯就开。
    “哦,好……这软甲要先脱这个,再拉开这个,最后扯掉这个……”她边脱边教他以后遇到这玩意儿要如何处置它。
    “原来如此,我懂了。”他很受教地直点头,下回要怎么脱也一清二楚了。
    “看,这样就脱下来了。”她亮出脱下的小软甲,没注意到他眸光变得浓烈深邃而且炙热。
    小羔羊自己剥下护身毛皮,在大狼的指点下乖乖躺平在床上,更在大狼的教导中将羊蹄搂挂大狼的肩上,还在大狼的笑容迷惑下将羊腿缠在大狼腰上,然后……
    感谢上苍赐我美食。
    开动了。
    “去你的”这三字在大盛王朝引发轩然大波,两国友好假象至此破裂,据传大盛王朝已开始集结兵力,穆无疾派遣伏钢先往边境去镇守,一有动静立即紧急回报。
    穆无疾很想开口数落李鸣凤的不智之举,每每话到了嘴边又只能化为叹息。
    李鸣凤并非不知轻重之人,他清楚回复大盛王朝这三字的挑衅会有何后果,但他仍是做了。李鸣凤年纪虽轻,却已有十八年当皇帝的经验,若非忍无可忍,他不会拿国家安宁开玩笑。
    想骂,又骂不出口,穆无疾看着李鸣凤,摇头。
    “穆叔,你每看我一次就叹口气摇次头,累不?”李鸣凤还笑得出来,好似不认为风雨欲来的危险有啥好烦心。
    “鸣凤,你这孩子真是——”唉。
    “又叹气?”
    “你知道穆叔是为何叹气。”不用他多做解释。
    “我当然知道。”李鸣凤把玩着兔毛毫笔,在指节旋转它,不时毫笔笔身敲在桌面上,发出沉稳的轻碰声,他缓缓开口,“不过,穆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一天大盛王朝要求进献我这个皇帝到他们那儿去求和,你是允或不允?”
    “自然是不允!”这答案,穆无疾无需思索。而且他也会很直接回三个字——去你的。
    “这就是了嘛,他们提出无理的要求,我们怎么能允?允了就等于自降国格。这回他要求的,对我而言已经比直接叫我打扮好送到他龙床上去还要过分,我何必跟他客气?”李鸣凤唇角挂着笑,但没有半分暖意,冷冷的说道。
    他当然可以假意回复大盛国君,说他不娶莫晚艳了,先诓骗诓骗对方以换取两国交好,但是——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谎?他就是要娶莫晚艳,而且非她莫娶,她占着妃子的位置,就不会再有第二名美人进驻后宫,没有人能动摇他的决心。
    他不骗大盛王朝,不骗穆无疾,不骗她,更不骗自己。
    “穆叔没资格要你忍一时风平浪静,但你是皇帝,做下任何决定都可能撼动国家,这些你自小穆叔就教过你。你向来分寸拿捏得极好,这次你既然决定这么做,穆叔同样会站在你这边。”
    “穆叔,你要骂我才好呀,我很需要你的责备,责蒲我为了一个女人,甘愿激怒大盛王朝,让国家极可能陷入危险之中,你骂我两句,我心里会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