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文还不好,只会听一点点、说一点点。」前一句是怪腔怪调的中文,后两句又恢复成英语。他听的比说的好,说的比写的好,据他的中文家教说,他的中文程度目前大约等于一个一岁半大的中国小孩,所以聂爸爸的话,他还是努力推敲很久,私底下偷偷请教聂小弟才拼凑出来的。
    「你——」聂日晴很惊讶。「在学中文?」
    「希望有一天能和妳父母好好聊天,用他们能懂的语言。」要当一个台湾女婿还是要下工夫的。
    这个男人,真会讨人欢心——用最实际的方法。
    不过他要是把中文学好,以后她就不可以用他听不懂中文这个弱点来欺负他了,仔细想想,似乎是一大坏处。
    还好,她还有闽南语,嘿。
    「至于那次我不吭声回加拿大,是因为我看到妳和那个男人站在婚纱店前,我以为我被妳放弃了。妳说以后别见面,又说一个月内要把自己嫁掉,确实吓坏我了,我是落荒而逃。」他环抱她腰肢的力道变重,彷佛在宣告,他不要放开,不要以后别见面,不要她嫁给别人——
    「我也让你不好受了……」她将手放在他交握于她腹部的手背上。「我以后不会再说出那种谎话了。」
    话说了出口,伤了他,也伤了自己。
    「嗯。」
    她踮脚吻他,他回报更多的热情。
    「还有,我没向你解释南先生所扮演的角色。」
    「我知道他是妳相亲的对象,也知道他对妳很有好感——」醋味横生。光知道这样就够呕死他了。
    「他只是男配角,至少在我们的故事里。」
    男主角只有一个,他。
    「全书完」
    附注:Herecomesthesun为TheBeatles(披头四)成员George Harrison编写名曲。
    文中歌词为蔡依林主唱《我知道你很难过》,作词者胡如虹。
    番外篇 男配角之章
    男配角,那是我的名字,也是我的身分。
    我总是出现在别人的故事里,串场、跑龙套,一、两个场景之后,达成让男女主角卿卿我我的重责大任,鞠躬下台。
    我习惯这样的行为模式,也习惯这样的惯例。
    说到这里,一定会有人想说,等轮到你自己的故事发生时,你就会升格为男主角啦!
    或许吧,我之前也这么想过,但是我的故事已经结束,我还是男配角,从发生到终曲,我,自始至终都只是男配角。
    因为我的女主角,已经拥有属于她的男主角。
    「好痛……」我龇牙咧嘴地面对涂抹在我嘴角的优碘药水,那正是让我的皮肉之痛加倍的罪魁祸首。
    「霈谲哥,你又挨揍了?不是去吃相亲饭而已吗?」清秀小佳人放轻动作,棉花棒温柔滑过我的脸。「又像之前那样,和女主角相亲相到一半,男主角跳出来挥拳打你,将女主角抢回去喔?」超洒狗血的桥段。
    「宾果。」这次的男主角是海军陆战队的,身材超魁梧、拳头超硬,我没被一拳打死算万幸,不过瘫在墙角流鼻血看起来也是很狼狈。
    「那些女人真奇怪,明明有爱人还来相什么亲呀!用这种方式试探男朋友的真心吗?好过分,你是很认真想要找老婆耶!」
    妳在替我打抱不平,轻轻软软的声调总是听来悦耳,现在添了气愤难当的关心口吻,同样可爱,更加温馨。
    「无所谓啦,看别人成双成对也挺有使命感的。」这叫男配角的宿命,用来衬托男主角的英勇和痴情,有时候也衬托男主角的有钱有势和男子气概。
    「现在还管什么使命感,你还不赶快找个女人娶,妈不会就这样跟你算了的!」妳故意弄疼了我的伤口。
    「唔——」我低低嘶痛。「我好不容易才从妈的炮轰逃出来,拜托妳这个媳妇不要被妳的婆婆教坏,连妳也教训起妳大伯来。」我作势拍额头,一副无力模样。
    我们之间的身分一清二楚,妳是我弟弟的妻子,我是妳丈夫的大哥。
    「不过说真的,霈谲哥,我觉得是不是你太挑了?否则凭你的条件,你应该比祖谲早结婚的。」
    「妳的意思是我条件比祖谲好啰?」那么妳为什么选择的不是我?我在心里问。
    「嘿,他是我老公耶!我当然觉得他最好。我只是认为你和祖谲有得拚,没道理娶不到老婆嘛,霈谲哥,你到底喜欢怎么样的人,列些条件出来,我可以替你物色——」
    要是我立刻告诉妳,我喜欢的人是妳,不知道妳会不会垮下脸,俏丽可爱的小脸变得不知所措?而妳,又会如何回答我抛过去的难题呢?
    但是我没问,因为我的爱情,并不是为了想让妳为难而爱妳。
    「我不挑的。」我意兴阑珊。
    妳皱起了好看的眉。「的确,你是真的不太挑,每一次相亲你都没拒绝。」
    对呀,就算事前看到长相非常非常抱歉的女方,我也从不推掉,我永远相信,人要相处之后,才能断定一个人的好坏,光凭外表太过盲目。
    我明明给自己这么宽松的择偶条件,为什么还找不到妻子呢?
    是不是因为我心里的位置已经被妳满满占据,所以任何一个女人都只是过客,被拒在我心门外,可以当朋友,不能当情人?
    我时常在想,如果那一天,顽皮翻墙逃课的妳,从围墙上跳下来时,接到妳的人是我,而不是我弟,妳今天的选择,会不会是我?
    这个念头总是围绕在我脑海,挥之不去,但是想着想着,想起妳那天胶着在我弟身上的视线,我就明白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
    就算那天是我,也许妳会在前三天属于我,然后妳会发现妳爱的人是我弟,现在唯一的不同只在于我无法拥有三天的短暂回忆。
    「会不会是月老忘记把红线绑在你的小指头上?」
    妳握起我的手,像要确认我的小指上到底缺了什么。
    妳没注意吗?我的红线松垮垮地圈着妳的指,没有绑牢、没有打上死结,只要一不留神,我的红线就会被妳弄掉,但对于妳应该没有差别,因为妳的小指已经有另一条红线,牢牢系绑着。
    我几乎可以顺着那条无形的红线,看见红端另一端的持有者正打开大门进屋来。
    「祖谲,你回来了。」即使结婚两年多,妳总是像个新婚燕尔的小妻子,快乐地飞奔过去,或许妳认为我习惯了这样的画面,也或许妳以为我完全不以为意,所以妳在我面前表现出夫妻俩的幸福。
    我嫉护地撇开眼,用着不着痕迹的方式。
    「嗯。哥。」
    「祖谲,你要先洗澡吗?热水放好了,我今天炖了鸡汤,等一下就可以喝了。」
    「好。」
    你相当沉默,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在场,所以你才会表现得淡然,虽然我从小认识的你就是一个闷骚男,不喜欢在人前表现热络,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对待你的小妻子。
    但是,你上楼去洗澡,没给她一个拥抱或亲吻。
    我猜,也许你知道我爱恋着你的妻子,我一直觉得你是知道的,即使我总是刻意伪装起这些情绪,我从不在人前含情脉脉望着她,我也从不与她特别热络,甚至家族聚餐时,我也会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我无法了解你是如何知道我的感情,但你的表情和眼神就是写着了然与……责备。
    你若知道,又为什么敢让可爱的小妻子和我独处?是因为你信任你妻子的忠贞,还是你信任你哥哥是君子?
    是前者吗?你的小妻子绝对对你忠贞,你是她最重要的人,永远摆在首位,无人可以取代。
    要是后者,那么你真的错了,我不只一次幻想我吻着她,用唇尝逼她娇美的玲珑身躯,两个人在床上汗水淋漓地疯狂做爱,你所能想到的男与女之间的肉体纠缠,我都曾套用在我与她身上——
    卑鄙吗?
    是的,我承认,我很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