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两人都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不同的是——沈博洋深情款款,柳沁雅则两眼放出闪电般的光芒,想一枪毙了他。
    “我要关灯打烊了。”她拉下脸孔下逐客令。
    “那我到门外等你,送你回去。”他意犹未尽地再偷啄一下,才心满意足地走出店门。
    她头晕,两脚虚浮,几乎要举白旗,这个男人的意志力,胜过她千万倍。
    关完灯,她无奈地按下遥控器,突然听见身后沈博洋“啊——”的一声,然后是刺耳的机车煞车声,最后像撞到什么“砰”地发出巨响,
    她的心脏刹那间忘了跳动,蒋茗芳刚才说的话浮现脑海,她扶着铁门,眼前晃过幢幢黑影,双腿几乎无法站立……
    当背后恢复往常的宁静,她屏住呼吸,发颤地缓缓转过身,看到一旁翻覆的机车和蜷着身体的沈博洋……
    “博洋……”她飞奔向前,跌坐在柏油路上,看着他白色衬衫上渗出的鲜血,臂弯里抱着一只呜咽的小狗……
    她不敢摇晃他,两只手紧握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博洋……你醒醒,不要吓我……”
    听见她的呼唤,沈博洋缓缓坐起。“我没事,别哭。”他绽开笑容,将泪流满面、惊吓得脸色苍白的柳沁雅揽进怀里。
    “我……我打电话……叫、叫救护车……你忍着点……”她没时间擦拭脸上的泪水,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发抖的手在皮包里摸索行动电话,看到掌心沾满了沈博洋的血,心一紧,几乎要昏厥。
    沈博洋从她手中接过电话。“我没事,用不着叫救护车。”转个身向正扶着机车的骑士喊问:“你要不要紧?”
    “没、没事,你……呢?要不要载你去医院?”
    沈博洋看到对方似乎也受了不小的惊吓,不过,还是得乘机训几句。“下次骑到这里记得速度放慢些,我老婆在这里上班,你要是撞伤了她,我就跟你拚命!回去吧,骑车小心点。”
    “喔……好!”对方见沈博洋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赶紧骑了车走。
    柳沁雅还呆坐在地上,一直到他转过脸来,额上的伤口淌下一行血水,她惊叫:“你怎么没事?你流了好多血,我、我要打电话……”
    沈博洋一扭身,手中的电话就是不交给她。
    “你流了好多血,你知不知道啊——”她哭喊着。“快把电话给我,会死的,我不要你死——”
    柳沁雅惊慌失措的模样令他感到窝心,他从未见过她失控至此。
    “老婆不要我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血流干就算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你胡说些什么,你死了我要嫁给谁?我才不会为你守寡,我会马上随便找个人嫁了,让你死不瞑目!”她为了让他保持清醒,一边抢着手机,一边出言恐吓他。
    “那我要是没死,你是不是就嫁给我?”
    “是,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快把电话给我……”她眼中浮现到医院陪伴蒋茗芳,等待医生抢救她男朋友时的恐惧感,一时全身发冷,急得六神无主。
    “那好,我们走。”沈博洋突然站起来,顺手将瘫软在他怀里的柳沁雅也拉起。
    她目光涣散地看他一手抱着小狗,一手解开衬衫钮扣,脱下衣服包裹住怀里的小狗,拉着她走向停在公园旁的车子。
    “你现在还能开车吗?钥匙给我,我来开。”她踉跄地跟着他急走的脚步,不放心地问。
    “没关系,我可以,你告诉我最近的动物医院在哪里?”
    “动物医院?”她呆呆地复诵他说的话。
    “嗯,这只小狗不知被哪个不要命的人撞伤了,流了不少血,得赶快送医院包扎。”他就是看见路中间躺着那只流了满身血的小狗,前去抱起它,才遭到刚才那辆煞车不及的机车擦撞。
    “小狗?流血?”她此刻的大脑功能,只剩四个字的记忆容量。
    “现在怎么走?左边、右边?”他问,却也发现她依然未从震惊中恢复。
    沈博洋只好拿着她的电话,拨给蒋茗芳,问清大致方向后,将狗狗送去急救。
    狗狗的伤口已由兽医缝合,观察三天后出院,现在正躺在柔软的提篮里,乖乖地在沈博洋的车后座打盹。
    高速公路上,沈博洋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柳沁雅的小手,像是怕一个不注意,她又要消失不见。
    他不知想着什么,不时发出低低的窃笑。
    “喂,你再笑,我就搭车回台中。”柳沁雅板起脸孔,警告他不准再提起那个乌龙事件。
    “好、好,我不笑。”他将她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下。
    “亏我这两个星期天天到店里报到,结果你不是被我的诚意感动,早知道第一次来找你时就打上石膏、拄着拐杖来骗婚。那个时候怎么没想到用苦肉计呢?”他啧啧地感到惋惜。
    “你还说——”她瞪他一眼。“当时看到你袖子上全是血,就失去判断力了,怎么知道那全是狗狗流的血。你也不早点说清楚,害我差点吓死了。”她边说,脸蛋就红了起来。一向冷静的她,居然搞出这么大的乌龙。
    “这就足以说明你是多么爱我。”他笑得贼兮兮地。“女人啊!爱是心头的一块肉,怎么能忍受心爱的男人受到一点伤害。”
    柳沁雅被说得浑身发烫。“你的脸皮还真不是普通的厚。”
    “不这样怎能抱得美人归?”他看来十分得意。“你说对不对啊,爱神?”
    车子后座传来一声稚嫩的狗呜声呼应他的说法。他立即朝她挑挑眉。“你瞧,爱神也这么认为。”
    “爱神?”沈博洋为狗狗取了一个怪名字。
    “没错,为我们搭起婚姻的桥梁的爱神。”说完,一把将她揽过来,快速朝她嘟起的红唇窃了一个香吻。
    “小心开车啦!”她红着脸推开他。
    “老婆,你一点都不浪漫。”他抱怨着。
    “你现在想后悔还来得及。”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老爸说,如果今天没把你载回家,我以后也没资格开发什么女性消费市场,他打算派我到越南工厂,勉强给我一个仓库管理员的工作糊口。”
    她吞吞吐吐地问:“沈叔叔真的不怪我吗?”
    “怪,怎么不怪。”
    她的心像被灌了铅,立刻往下沉。
    “怪你不早点进我们沈家门,快点让他抱孙子。我们都还没结婚,他连我们儿子、女儿的名字都取好了,你说他怪不怪?真是怪透了的欧吉桑。”
    “厚……”她忍不住挝他。“你这个人怎么十句话里没一句正经的。”
    “多谢夸奖。”
    柳沁雅知道她要是一回嘴,他肯定又要搬出她知道他那么坏还向他求婚的怪论调,索性撇开脸,望向晴朗的蓝天。
    高速公路的尽头没入云端,而前方等着她的是一个叫“家”的地方,一个属于她还有他的家。她的心里涌上感动,眼眶缓缓变得湿润……
    沈博洋察觉她的沉默,摇摇握在掌心中的小手。
    她快速抹去眼角的泪珠,仰起脸,笑意满盈。“什么事?”
    “我一直想问你,我们那次相亲时,你对我的印象如何?”
    她抿抿唇,恶意地说:“糟透了,虚伪、应付,皮笑肉不笑,一副奸商的样子。”
    “喔……”他沉吟。“那你为什么想要找我做你的男朋友?”
    她被堵了口,闷闷地说:“我猜你这么狐狸,一定对这种角色扮演可以胜任愉快。”
    “喔……”他点点头,“原来,你对我一见钟情。”
    “什、什么?!我哪句话说对你一见钟情了?”她急了,
    沈博洋戏谵地扬起嘴角。“人家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你觉得我这么坏,那岂不是爱惨我了?”
    “你——”
    “沈博洋,你亲爱老公的名字。”他眯起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