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夏明眸一股气窜上脑门,抡起拳头往他下颚一挥。“你这个王八蛋——”
    一拳不足以发泄胸中的怒火,她随手拿起玄关的花瓶往他身上砸。“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花了多少心力才凑到这些钱,你、你竟然敢擅自把房子卖了!你要他们住哪?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夏明眸的拳头不断落在他身上,像发了狂一样,但是,连日来的奔波早就透支她的体力,她的拳头渐渐失去力道,最后跌坐在地,失声痛哭……
    “明明……你别这样……”刘名富也算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见夏明眸哭得声嘶力竭,知道自己真的太过分。但是,他的赌债再不还,可能连四肢都保不住。
    “不要叫我,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畜生——”随手拿起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一扔,没丢中目标却反倒割伤了自己的手掌。“你怎么可以这样……”将脸埋进双手中,涌出的血珠沾上了原本清秀干净的脸庞。
    夏明眸哭到眼泪干了,声音哑了,手上的伤口凝成暗红色的血渍,她失魂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得快点去找房子,仅剩的意志力支撑着她身体。不敢回育幼院,稍早才说了一个让大家欣喜的好消息,她怎么能残忍地再去打破这最后一丝希望。
    回头瞪向一旁呈呆滞状的刘名富。“不要告诉温妈妈,我会在期限内找到房于,如果,你敢再去骚扰他们,我就跟你拚命!”
    看着她跌跌撞撞的步伐,刘名富搓着手想去扶又怕被扁,脑中也开始担心他们一大群人该何去何从。
    第八章
    离搬家的期限又近了两天,夏明眸拖着酸痛的脚跟一步,一步往回家的方向移动。
    那些房子的租金,不是育幼院有能力负担的,要不就地处偏远,交通、就学根本就不方便。
    但是,再不决定,这些孩子就得被分送到各个育幼院,她怕温妈妈受不了这个打击。
    “老婆——我回来了!”
    听见朝思暮想的声音,夏明眸停住脚步,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沈博文站在夏明眸住处大门前,漾着阳光般的笑容,用力挥手。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见她静止不动,他走向前接过她肩上的皮包,用力一抱,在她发间深深地吸一口气。“想死你了。”
    她呆愣地垂着手,脑筋一片空白。那张以为不会再见到的笑脸如梦似幻地出现在眼前。
    忘了该对他的隐瞒生气、忘了他们身分的云泥之别,她贪心地想从他身上多吸取一点勇气、一点力量。她太疲累了,几次都以为自己睡下就不会再醒来。
    “你……没有回家吗?”在他怀里,她闷闷地问。
    “还没呢!一出机场就迫不及待想见到你,我妈妈还笑说我是标准的见色忘友,有异性没人性。”
    原来……他父亲还来不及阻止他。
    “你怎么瘦这么多啊?”捏捏她的手臂,皱起眉来。“你一定还没吃饭,走!我们去夜市找东西吃。”
    夜市……
    她鼻头一酸。
    他对她,是真心的吧!为了她,每个星期天待在育幼院;为了她,舍弃美食、舒适的生活,配合她的脚步。在他身上,她看不到用金钱堆砌的黄澄澄闪光,只有真诚的笑容以及包容。
    她不该质疑他的付出,眼泪无预警地直直落下。
    她无法选择自己的背景,他也一样。如果说有什么地方错了,只能说命运不该安排两人相遇。
    她露出虚弱的微笑,踮起脚尖主动迎向他的唇。
    一天也好,让她记住他的温暖,让她保存多一点属于他的记忆。她不会忘记和他父亲的交易,只是,让她再多待一会儿就好……她在心里向自己告诫。
    “明眸……你怎么了?”拭去她脸颊的泪痕。虽然很高兴她如此热情,但是,沈博文察觉到她的异样。
    她含着泪摇头,忍不住双手紧紧环住他,闭起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样我会担心的。”他揉着她的发丝,一颗心,不知怎的,有着不好的预感。
    “只是……很想念你……吃不下、睡不好……”她勉强拼凑自己的声音。“看到你,真的……”一咬唇,剩下的话再也无法完整发声。
    “那我真是对不起你了,你看,我是不是变胖了?回英国,一些朋友先是请吃饭洗尘,没几天又换成帮我饯行。”
    她抚着他清俊的脸庞。“不会,还是那么好看,以后会迷死一堆女人。”
    他头一低,偷了一个吻。“嘴巴这么甜,说,有什么奸计?最多我只能以身相许,一辈子任劳任怨供你使唤,其他的我可没办法。”
    夏明眸破涕为笑,她喜欢听从他口中说出“一辈子”三个字,虽然,那只是一个可望却不可及的空想。
    “我们到超市买火锅料回家吃,再带上几瓶啤酒,换我帮你接风。”她推着他的背往大街方向走,顺手拭去满脸的泪痕。
    他说过,拥有两个人相处时的美好回忆、享受恋爱过程的甜蜜都已经是好的结局,她应该快乐,因为她,曾经拥有过他。
    “留下来……今晚……留下来陪我。”
    两瓶啤酒下肚,夏明眸已经有点微醺,醉酒后的她像个顽皮的孩子,不管沈博文说什么,她总是格格地笑着,一会儿吵着要听他小时候的事、要听他唱情歌,一会儿又抱着他亲吻,害得他心猿意马,一顿饭吃得大汗小汗落玉盘。
    因为夏明眸鲜少出现的请求,沈博文留在她的住处哄她入睡,自己不知道何时也钻进被窝,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
    翌日——
    早上醒来夏明眸已经上班,桌上留着还温温的中式早餐,望着干净温暖的空间,沈博文却没来由地感到冷清。
    一夜激情后,她仍旧没有告诉他为何落泪。她不是那种会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女人,也因为如此更令他忐忑不安。
    按下满心的疑问回到家,打了通电话告诉她,晚上要和家人吃饭,接着几天有些事情要办,忙完后再去找她。而夏明眸的回应,竟冷得让他以为昨夜只是他的空想。
    “博文,发什么呆?吃饭呐!”
    沈博文回神,眼前的菜已经堆成金宇塔,他扯扯嘴角,努力消化家人挟到他盘中的菜。
    “明天我就去你挑选那几个合适的地点做最后确认,也一并谈好价格。”沈博文的母亲——邱淑琴说。
    自从身体复原后,在英国也积极投入社会公益,这次沈博文提出在台湾成立社福基金会,她乐得回国助儿子一臂之力。
    “妈,我跟你一起去好了,我答应博文免费赞助所有装潢。”二哥沈博奕眯着一双电眼,靠近自己的母亲。“啧啧啧,妈,你都怎么保养皮肤的,依然像个年轻少妇,光滑诱人。”
    邱淑琴咧开嘴角往他脸皮一掐。“好小子,连老妈的豆腐你也吃。”
    沈博文的二哥顶着金牌建筑师的光环却不务正业,喜欢跟着装潢工人一起赤着胳膊,流汗工作。要他坐办公桌简直要他的命,建筑师执照只是好玩考来的,说好听是体会基层生活,事实上,是害怕老爸将他逮回家接手事业。
    “那我就有钱出钱,做你们的长期金主。”大哥沈博洋轻松的语气,看来已经从婚事的打击中走了出来。
    沈博文感激地看他一眼,转向父亲。
    “老爸,你呢?”
    沈方远一直默不作声。他不反对儿子成立公益基金会,何况,妻子的病也是因为善良的陌生人捐赠骨髓,他们一家人才能和乐地坐在这里吃饭,但是,那个女孩的事他却不知如何启口。
    “你的企划案董事会已经通过,资金上没有问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