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因此,他根本无从得知楚秋晓的情况,更探听不到她的任何消息。
    不知道宰相大人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会不会为了急着把楚秋晓嫁掉,又叫皇上另外赐婚?
    而秋晓她会答应吗?会对他死心吗?
    想起那张娇俏的容颜,至今依然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不去,教唐节华是怎么也放不下。
    更何况那天楚秋晓在他被押走之际,还哭哭啼啼的迈着小步在后头追着他,被皇上派人拦下后,还一直对他喊着今生都是他的妻,不会另嫁他人……
    想到楚秋晓对他的付出,唐节华心又更痛了。
    他值得吗?值得楚秋晓为他做了那么多牺牲吗?
    一切就因为他自以为是的年少轻狂,才会引来这么多无谓的纷争!
    然而,现在心里再痛、再懊悔,都已是枉然……
    “节华……”
    听似耳熟的声调,唐节华下意识地回头往声源望去。
    在与世隔绝了近三个月之后,他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么熟悉的声音。
    唉!从来没想过,原来亲朋好友的呼唤,也会为他带来止不住的感动。
    “司空兄……”唐节华苦笑着望向来人。“这还真是……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司空瑞重重地叹了口气。
    打从他与唐节华相识起,印象里这个朋友总是一副不可一世、风流倜傥的模样;即使在后来,因为与楚秋晓相识而有所改变,唐节华也依然是个斯文俊秀的美男子。
    可现在,瞧瞧唐节华瘦了一大圈,就连原本常挂唇边的笑容都不复在,整个人看起来,别说是潇洒了,就连俊俏两个字都快要找不到;唯一能冠在他身上的形容词,大概就只有憔悴两个字吧!
    唉!真不知道皇上到底作何打算?明明平时那么英明神武、处事果决,唯一能称得上的毛病也只有爱替臣子作媒罢了;怎么这回遇上唐节华的事情,却处理得如此令人不服?
    先是突然赐婚,后又将两人拆散,甚至不顾从前的君臣之义,不许他们这些好友前往探视。
    这样的狠心,真不像是重振祁国雄风的皇上会做的事!
    偏偏,此刻站在他眼前、笑得一脸凄楚的唐节华,那瘦削的颊与失去光泽的唇,却处处点明了皇上的残忍判决。
    “难得你远道而来,先喝杯茶吧!”唐节华没去多问司空瑞何以能上山探视他的原因,反正他们那群好友里,能够对付得了皇上脾气的人也不是没有,所以司空瑞此次前来,八成是托了谁的福吧!
    只是到底是谁替他出面的,他已经无力过问,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楚秋晓过得可好!
    司空瑞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唐节华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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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瑞愣愣地瞧着好友为他泡茶,看着杯里冒出淡淡的雾气,却未曾开口。
    “司空兄,你有心事吗?”唐节华把茶递上,在司空瑞的对面落座,瞧着发愣的好友半晌,才悠悠吐出话。
    以往司空瑞就是他们几个好友里最静的一个,常是他说六句,司空瑞只应了半句,可今天……司空瑞既然特地上山,就不该静成这样才是,怎么样也该说些朝廷的事:然而司空瑞却连吭声都没有,很显然是有了烦恼。
    “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就直说无妨,反正在这山上也没什么能让我做的事情。”况且,就算他有心出力,只怕现在的他也使不上力,但是听听好友诉苦倒是可行。
    “其实……”司空瑞难得面露犹豫之色,蹙了蹙眉,才缓缓道来:“我是来传皇上的口谕,还有送东西给你的。”
    只不过,虽说是来传口谕,但司空瑞却支吾了半天还是没有下文,一副开不了口的样子。
    “皇上的口谕?”唐节华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是什么口谕?反正我的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说糟……也不是糟。”司空瑞吞了口温茶,“皇上要你即刻还俗下山,回朝任兵部尚书一职。”
    这在旁人听来宛若天籁的升迁消息,照理说应该要换来失去理智的欢呼与庆贺,可是听在唐节华耳里,却让他忍不住疑惑起来。
    “升我当兵部尚书?为何?原本的兵部尚书秋大人呢?朝廷出了什么事?”毫无缘故的,皇上应该不会升他的职,更何况还是高升尚书!
    “秋大人告老还乡了,所以皇上就顺理成章地升你官。”司空瑞说着,露出了一丝苦笑,“不过真正的原因,我想应该是为了平民怨吧!”
    “平民怨?”唐节华更加纳闷,“司空兄,你能不能把事情说得清楚点?”
    皇上想平民怨与他的升官有何关联,他真是越听越迷糊了!
    “你在山上所以不清楚,其实你的婚事和将军千金之间闹出的风波,已经传得京里人尽皆知了。”
    司空瑞摇摇头,缓缓将前因后果二道出。
    “一般百姓们相当为楚小姐抱不平,而你嘛,虽说大家对你过去像只采花蜂似的印象不太好,但你抵死不纳妾,愿意为楚小姐付出一切的真心,为你换了个回头浪子的美名;因此皇上逼你出家一事,自然也就引起百姓们的不满,甚至被说成是暴君……”
    反正老百姓就是这样,对于国家大事并不注意,倒是谈论这些风花雪月、杂七杂八的小事时,传得比风声还快。
    当时如果事情只到唐节华被押上山出家,可能也还好,不会真到闹到天怒人怨,偏偏庆铃在得知唐节华被送上山当和尚之后,立刻把唐节华的孩子丢到唐家,就此跟唐家一刀两断,并且马上为自己找了媒人说亲,嫁给京城里一个富豪家的美公子。
    这样的剧烈演变让皇上承受了更大的骂名,大家到处传说皇上不够仁德、棒打鸳鸯、恶意拆散人间难得的爱侣,还将唐节华与楚秋晓的事改编成戏曲,到处传唱。
    结果唐节华和楚秋晓就这样被传成了有情有义的爱侣,庆铃则是花心的狐狸精,而皇上变成了和庆铃联手的暴君……
    “什么?”唐节华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地爆出三个月以来的头一个笑声。
    “暴、暴君!他们居然说咱们那位仁政爱民、公私分明的皇上……是个暴君!天哪!当初是谁把祁国百姓从先皇那水深火热的腐败朝政里带出来的!不就是咱们那个‘暴君’皇上吗?亏他们想得到这种词来形容皇上,也怪不得皇上肯找回我!”唐节华笑得差点没气。
    听到这儿,他知道自己是用不着再去担心庆铃的问题了,因为庆铃果然如他所料,一发现他这个目标没了,立刻掉头找下一个!
    三个月来的忧郁在瞬间被司空瑞带来的好消息一扫而空,他抹抹脸,把刚笑出来的眼泪给擦掉,好不容易才拉回正经的情绪,抬眼望向司空瑞,问道:“那么楚小姐呢?她可安好?听你这么说,想必皇上是不可能另外为她赐婚了吧?”
    “这……”司空瑞没有唐节华那般的好心情,听见好友的问题,他非但笑不出来,一张俊脸上甚至露出更加沉重的表情。
    “这什么?”唐节华的笑容在瞧见司空瑞的凝重表情时瞬间僵住,他扯了扯僵直的唇角,勉强的问:“司空兄,你倒是回答我啊!楚小姐她到底是……”
    原本他以为在百姓的压力下,皇上应该会收敛之前的怒气,让他与楚秋晓完婚,可看司空瑞这副模样,事情又好似没那么简单。
    “事实上,皇上除了命你回京赴职,还要你……迎娶楚小姐,甚至加封了她白荷夫人的名号。”司空瑞越说,面色越是阴沉,与他口中说出来的喜事可谓格格不入,他甚至重重地叹了一声,才继续将口谕说出:“可是……你要娶的……是楚小姐的牌位!”
    话一落,犹如在瞬间将唐节华自仙境打入十八层地狱一般。
    “你说什么?”唐节华蓦地起身,半副身躯横过桌面,一把揪住司空瑞的衣领,沉声喝道:“司空兄!你说什么?秋晓她……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