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定定地看着虎杖,他确信有那么一刻自己感受到了两道视线。于是琴酒更加用力地扯住了锁链,同时仔细端详起虎杖。
    除了有些扭曲的表情,好像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属于少年的轮廓还不够硬朗,略微炸毛的粉色短发下是熠熠闪烁着的双眼,再往下是一般不太引人注意的分位于两侧眼下的浅浅疤痕……等等,疤痕?
    这真的是疤痕吗?
    不,那更像是紧密贴合着的肉·缝。随着虎杖面部肌肉的颤抖,这道肉·缝也时不时抽搐一下。
    抽搐越来越频繁,而琴酒几乎完全愣住了。他眼前,黑色的神秘花纹从被衣服遮盖的不可视之处开始蔓延,一直爬到虎杖的面部,给那张仍带青涩的脸增添了怪异的邪气。
    与此同时,在黑纹中保持着原色的嘴巴不断咧开又合抿,显出控制它的主人的意志混乱。
    那是虎杖在挣扎。
    [意志鉴定:D100=99/90,失败]
    “刺啦”声突兀地响起,纷纷扬扬的白色上衣碎布恍惚了琴酒的视线。当他再次看清时,眼前光·裸着上身的“虎杖”用长着尖利黑甲的手指捂住了面容,琴酒只能隐约看到他大大扯开的嘴角。
    然后,手缓缓放下,“虎杖”的瞳仁慢慢转向琴酒。而随着这轻飘飘的一瞥,琴酒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在“虎杖”的双目下,那两道肉·缝猛地睁开,与上方相同的一对瞳仁同时也转向了琴酒。
    “谁允许你俯视我了,虫豸。”
    之后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虎杖”每一次的随意挥手都带出速度快到来不及感知的旋风,狂暴地撞毁屋内的家具,斩断锁链,撞上琴酒的下颌。
    被击中的琴酒咽下涌溢的鲜血,顺势向上跳起,一个后空翻后踢出用尽全力的一脚。
    无法命中。
    闲庭信步一样,“虎杖”或双手插兜微微侧身躲避,或后跃一步再如羽毛般轻轻落地,琴酒的攻击一次次落空。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让我稍微放开点手脚啊。”语调依然懒散,“虎杖”却不再一味躲避。
    琴酒保持着攻击的姿势突然停滞了动作。他低下头,看到了“虎杖”深深刺入自己腹部的拳头。
    “砰!”
    身体随之被击飞出去,然后被墙壁拦截下来,缓缓滑落到地上。腥甜的血从喉咙深处涌上再溢出嘴角,逐渐疯狂的笑容开始在琴酒脸上浮现。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略带踉跄地站了起来,稳了稳身形后,再一次加速朝“虎杖”冲了过去!
    没有人能够想象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内到底闪过了多少残影。撕裂空气的左勾拳,雷霆乍落的右旋踢……冲击在空间内传播,地板震动起来。
    然而,只是徒劳。
    琴酒终究倒在了地上。“虎杖”百无聊赖地蹲在一旁,用一根手指轻轻按住了面前剧烈起伏着的胸膛。琴酒想要挥开那根仿佛随时就要刺入自己心脏的尖利手指,但他做不到,无形的压力死死碾着他的每一寸身躯。
    明明只是一根手指……
    “无趣,时间到了。”“虎杖”站起身。
    话音刚落,琴酒感到身上陡然一轻,从下往上的视角让他轻易发现了虎杖眼里一闪而过的迷蒙。
    就是现在!琴酒抵住地面,借力腾跃,翻身而起,随后一个高扫腿正中虎杖侧颈,犹带懵茫的虎杖失去平衡,摔进一旁的床上。
    情况逆转。
    和在柔软大床上本应有的放松姿态不同,虎杖被束缚着。他脖颈上的半截锁链直直地绷紧着,向下捆住了他并合的双手,然后被琴酒缠绕几圈攥在手心。
    窗帘在刚才的混乱中碎裂,月亮很苍白,月光透过窗户,在锁链上流窜,映出了两人交叠的身影。
    琴酒跨跪在虎杖身上,用膝盖夹住了虎杖的双腿,使他的下半·身无法动弹。看到虎杖半眯着眨动眼睛,随后意识终于清醒了似的完全睁开了双眼,琴酒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往自己这边扯紧了锁链。
    于是,在强大的拉力下,虎杖不得不竭力昂起脖颈,脸也随之靠近了琴酒。
    “大……主人。”被扼住喉咙,虎杖艰难地发出了声音。
    琴酒几乎要气笑了。这种时候都不忘记自己上船前的嘱咐而临时改口称呼的蠢小子,却能发挥出那样恐怖的实力……
    脖颈弯出的弧度仿佛垂死的姿态,凶暴的森林之王变成了目光赤忱的小老虎,荒谬感袭卷了琴酒的大脑。他俯下身,银发如月光一般倾泻在虎杖光·裸的胸膛上,还有在打斗中散乱开来的领带和衣襟也松垮地垂落下来。
    琴酒没拿锁链的那只手撑在床上,床单被压出皱褶,深深凹陷进去。随着双臂的发力,开敞衣领里的肌肉愈发鼓胀而微微颤抖。琴酒冷峻的面庞缓缓贴近了虎杖的脸——他在观察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