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荦再也忍不住了,双手紧紧环抱着她,埋在她胸口,嚎啕大哭。
    这一刻,他不再是强大的司礼监张掌印,不再是任何?人的奴才,只是姐姐的小太监。
    蓝芷轻抚他的头,哭吧,希望这场大雨过后,心底积年的阴霾尽散,终得拨云见日。
    那?年十?四,小太监暗暗埋下的种子?,其实早就发芽开花了,他只是一直未敢将那?盛放的生命搬到阳光下。
    半晌,张荦抬起头,蓝芷微笑?着用指腹揩掉他满脸的鼻涕泪,柔声戏谑:“哪里来的小花猫?”
    她方打趣完,忽觉身子?一轻,就被人腾空横抱了起来。
    “做什么?”蓝芷语带惊慌,怕自己掉下去?,只得环住他的颈。
    小花猫很快神色自若,方才半点的颓丧都?看不到,活像只目光如电的狼。
    张荦抱着人走?出浴池,勾舔掉那?莹白耳垂上的一颗水珠,压低声音道:“水里不好发挥,姐姐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
    翌日。
    蓝芷是被扑鼻的饭菜香气吵醒的,一睁眼?就见外?间的小圆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碗碟。
    “醒了?”张荦嘴角抿笑?地走?近床榻,眉眼?间尽是柔情?,“饿吗?起来吃早膳。”
    “嗯。”蓝芷迷迷糊糊地点头,娇慵地伸了个懒腰。
    张荦自己将脑袋凑到她臂间,蓝芷自然地挂住他的颈,又配合地由他摆弄着手臂,将上衣穿好。
    蓝芷也觉得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儿?一样,由别人穿衣,有些不像话,实在臊得慌,鞋子?总要自己穿了吧。
    可有些人大概以为她没有脚,还没等她弯腰,就一把操起膝弯,将她抱到了桌边。
    一大桌的美食,黄灿灿的鸡子?馃,油津津的搁袋饼,脆生生的葱包桧,还有玲珑剔透的蟹粉小笼包,全是蓝芷的家乡小食。
    “都?是你做的?”蓝芷不由地双眼?放光。
    张荦点头,以往想给姐姐做吃食,总是要借祁澹的名义,今日难得有机会特意给姐姐做早膳,肯定要多做点。
    他望着吃得嘴角流油的姐姐,眼?里尽是心满意足的笑?,又挨坐到旁边,揭起一盅琅彩瓷罐,仔细舀了半碗。
    玫瑰枣泥羹,枣泥绵密缠舌,花香催|情?诱人,再点缀上片片玫瑰花瓣,清香甘甜又极富雅趣的一道羹点。
    不过,张荦起了个大早特意熬这道羹,不单单是因为姐姐喜欢雅趣。
    他半垂着头,将碗递到蓝芷面前?,“多喝点这个,补血。”
    “嗯?”蓝芷眼?中一动,很快领悟到他的意思。可是,补血?这才多少血啊,还要补血?
    蓝芷着实是觉得小太监有点小题大做了,不过,想到他一惯对自己体?贴入微,心中又觉得十?分受用,嘴角难掩笑?意,乖乖低头喝羹。
    她喝两口瞄张荦一眼?,喝两口瞄一眼?,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怎么感觉小太监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蓝芷心中犯嘀咕:昨天夜里不是蛮放得开的吗?现在怎么扭捏起来了?
    她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害羞了?”
    “咳咳——”张荦刚咬下去?的一口饼,差点呛出来。
    “慢点儿?。”蓝芷轻拍他的后背,又倒了杯水给他。
    小太监这回还真不是害羞,只是昨夜,面对自己豁出性命爱了两世的人,一时难免纵情?,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将人翻来覆去?地折腾,吻遍全身。
    如今再回忆起来,觉得有些无颜面对姐姐罢了。
    “姐姐有没有觉得……”张荦没底气地瞥一眼?心上人,“我昨晚……过分了?”
    蓝芷不动神色地冷眼?望他,故作凉淡道:“你觉得自己过分吗?”
    那?眼?神瞬间冰冷如寒窖,能把人心洞穿。
    姐姐怎么会舍得拿这样冷的眼?神看他?除非,是姐姐在故意诓他,漂亮的女子?,真是太会骗人了!该怎么罚她好呢?
    “我觉得自己不算过分。”张荦边说边凑上去?,乘其不备直挠向?胳肢窝,连环攻击,惹得蓝芷咯咯直笑?。
    “哈哈。”她扭着身子?躲闪,无奈笑?骂:“你个白眼?狼!从前?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坏呢?”
    张荦趁机将人一捞,按坐在自己一条腿上,也不闹了,再闹下去?,姐姐从凳子?上掉下去?就不好了。
    他将人圈在桌案和自己之间,一手拿起碗,一手握着勺,“来,我喂你。”
    蓝芷恶狠狠瞪他一眼?,却还是听话地凑过去?,一口吞了他手中的枣泥羹。
    张荦又舀了一勺,她生气地咬住瓷勺,佯装与他较劲,他也陪着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