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听舟眺望着远方,思绪有些出神,杯盏中腾升而起的雾气氤氲了他的眉眼。
    这副身体还是太弱了,连洗个冷水澡就会染上风寒,总觉得是时候要将恢复身体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要不然他真的只能当个天天跟在裴应淮身后跑,啥也做不了的小跟班了。
    总不能天天啥都不做就当个小废物吧。
    虽然这样的日子牧听舟还挺喜欢的。
    他打了个哈欠,吸了吸鼻子,坐在石墩上有些犯困,寻思着要是一会裴应淮再不出来他就要进去了。
    “你不是说大人今日来此处了吗,怎么等了半个时辰都不见有人出来?”
    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牧听舟没什么反应,继续优哉游哉地抿了一口茶。
    直到那道声音又说:“仙尊大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想让我就这样无功而返吗?”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牧听舟这才掀了掀眼皮,望了过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极其鲜艳的赤红色。
    嗯,颜色不错,是他喜欢的类型。
    牧听舟在心里点评了一番,视线微微上移,看见了赤袍青年那张艶丽的面容,眼尾微挑。
    还是个魔修?
    这身衣服有些眼熟,牧听舟没忍住,又看了两眼。
    这身衣服,还有颜色,是不是太像他之前穿过的某件衣裳了——至于是哪一件,牧听舟也有些想不起来了。
    兴许是牧听舟的注目太过明显,那赤袍青年皱着眉望了过来:“一个病秧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会也是找魔君大人来求药的吧?”
    牧听舟捧着茶默不作声。
    青年不屑地嗤笑一声:“你还是打消你那念头吧,魔君大人从不心慈手软,每日想要来求药的多了去了,他概不接应。”
    牧听舟鼻塞地难受,闹了风寒,脑袋都慢了半拍,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青年:“……”
    青年面色怪异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是哑巴吗,为何都不回本少爷的话?”
    牧听舟微仰着头,发丝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鬓角几缕碎发垂落耳侧,端正地坐在石墩上,手中抱着散着热气的茶汤,净白的裘袄披在肩侧,乍一看像是别家出走的尊贵少爷,坐在此处等着什么人。
    这种既视感太过强烈,江鸿忍了又忍:“病秧子,你不会也是在等那位大人吧?”
    牧听舟终于有了反应,他懒懒地偏头,点了点头。
    算是对吧。
    江鸿面露嘲讽:“那位大人岂是你这等身份能见的,本少爷劝你还是早日死了那条心思,乖乖回家找你娘吧。”
    牧听舟又喝了口茶,有些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这人从刚才就开始在逼逼叨些什么?
    他有些犯困了,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腿,目光时不时地望向院屋的方向。
    江鸿一贯是被宠着长大的,自然看不得自己被无视,登时有些恼羞成怒:“总有些人啊,贪图大人的身份和美色,总是不要脸地往上凑,也不知害不害臊。”
    “你或许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江鸿得意洋洋地道,“我可是仙尊大人亲口定下的下一任道侣,到时候我若是和仙尊大人合了籍,肯定要把你们这群总在他身边飞来飞去的小狐狸精全都摁死。”
    茶味浓厚
    第一百六十五章
    咔嚓一声。
    牧听舟微垂着脑袋, 看着手中碎了一道裂缝的茶杯,沉默良久。
    他意义不明地开口:“道侣?”
    江鸿下巴微昂:“当然!”
    牧听舟又问:“亲口认定的?”
    江鸿:“那,那肯定的!”
    牧听舟盯了他良久, 些许茶汤顺着那道缝隙沾湿了指尖, 他也不曾留意。
    “当真?”他轻声问道。
    江鸿移开视线, 声音弱了些许:“当真!本少爷说话岂能有假?!话说回来你这病秧子到底是谁,凭什么都是你在问我话?!”
    牧听舟唇角微扬,嗤笑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茶汤被裴应淮的灵力护着, 还有些发烫,烫意浸红了牧听舟的指腹,有些刺痛,他摩挲了一下指腹, 没有说话。
    两人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从年少相识,到后来的相知相恋。他为裴应淮做的,裴应淮为他做的, 全都藏在他的心底。
    即便不说出来, 他也心知肚明, 自然不会信一个外人的挑拨离间, 更何况这挑拨离间假得非常明显。
    但是……
    牧听舟垂着眸, 指腹因为用力有些泛白,略显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
    但是他就是不爽,怪来怪去,也都只能怪他这具身体不争气, 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赶往前面凑。
    倘若他是在原先的身体,原先的身份, 根本不会有人敢把点子打在他的头上,更不会有人胆敢觊觎裴应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