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您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身边围着的是往日熟悉的下属,此时却觉得有些陌生,来不及仔细思索,他的视线重新在人群里游荡一圈,没有看到那个期待的身影。
    辰浩上前,扶他坐起来,“城主,您感觉如何?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陆无极摇头,“澹然呢”
    围着他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他诚实的摇头。
    “我们在后院竹林找到您,去的时候纪姑娘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
    他再一次弄丢了她。
    陆无极放在被子外面的两只手紧捏成拳,锐利明亮的眼眸里压抑着沉重的心绪,平静下来后,“有找过了吗?”
    遮掩不住的低气压,气势比往日更甚。
    身旁的人偷偷往后退,唯有辰浩一个人退无可退,只得低头承受这份威压,“您一直未醒,府中大乱,影卫不敢离身半步,暂时……暂时还没有去寻,只是……只是一同随行的苏先生也不见了。”
    最糟糕的情况,也是最合理的情况。
    臣民和她,他始终只能得到一样。
    城主抬手揉捏眉心,让自己快速冷静,“沧洲最近可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报于我听。”
    那可真是太多了,辰浩滔滔不绝的将最近三天沧洲境内发生的怪事一一说来。
    花丑本想打断,城主此时最好卧床静养,不可操劳。
    子夜偷偷拉住她,朝她摇头,纪姑娘失踪的事情明显让城主十分生气,此时能有转移他注意力的事情还是不要打扰得好,不然到时挨削的就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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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乡,宋府。
    听风阁的大门一把被推开,秦昭一身亮银色轻甲,手里还拿着马鞭,望向院子里愣住的丫鬟,脸色不善,“纪澹然呢?”
    丫鬟是宋府老太太安排给纪澹然的人,从没见过戾气这么重的男人,虽然这少年长得一顶一的好看,可被他眼神一扫,只觉脊背生寒。
    她赶紧站起来,颤抖着嗓子回:“纪姑娘身上不好,喝了药刚睡下。”
    秦昭心里一跳,站着愣了半晌,果真是病了
    这一刻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复杂想法,原本他想此生不见,就让她死在外面好了。
    可听闻她过得不好,陆无极将她抢去,也没有好好对待,本应该感到快意,心底隐隐升起的疼惜却怎么都压抑不住。
    秦昭长鞭一甩,卷住一旁碗口粗的小树,用力一拉,啪一下,桂花树被折成两段,轰然倒下。
    丫鬟惊的连连退避,却不敢说什么。
    姑娘在房里睡着,这少年看起来就不好惹。她只能守在门口,只求他不要硬闯。
    秦昭长眉怒目,精致白皙的脸上满是怒意,伸手轻轻一拨将挡在门前的丫鬟推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门口摆着一扇四折的山水屏风,秦昭刚踏进去,眉心蹙起,脸色越发难看。
    房间里全是他熟悉的馨香,她住过的地方,总是会有这样令人安心的味道。
    上一世,她死在南乡,在听闻陆无极的死讯后没多久就病死了。
    她住过的房间,也满是这样的味道。
    他停顿一息,绕过屏风,缓缓走进内室,掀开珠帘进了卧房,这里的香味更加浓郁。
    她躺在挂着月白床帐的床上,头发散开,睡颜平静。
    与他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瞒着纪凌霄快马赶到上乡,就为了以防万一在这里遇见已经从沧洲回来的她,可以亲手了结了她。
    可看着她的脸,忍不住伸手探过她的鼻息,确实是鲜活的样子,心里莫名送了口气。
    五指缓缓下移,贴近她的脖颈,只要轻轻用力,她就永远不会再醒来,不会再用那双漂亮明亮的眼睛蛊惑他,或是含着泪泫然欲泣委屈的看着他,也不会有机会背叛他。
    秦昭暗暗咬牙,手上悄悄用力,她眼皮轻颤,似乎快要青睐,秦昭猛地收回手。
    纪澹然迷迷糊糊感觉有一道强烈的视线注视着自己,睁开眼,看到床边的人,原本还有些朦胧的睡意,立刻清醒,坐起身,“陛下?”
    知道他会来,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她昨夜才抵达上乡,原本身上的病就没有好全,一路奔波,疲劳让病情更加严重。
    喝了药,整个人也昏昏沉沉,此时脸色仍旧不好,唇无血色,神色也疲惫。
    秦昭方才心里还盘算着要杀了她,她一醒来,他仿佛呆住了,站在床前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眼睛幽幽的盯着她。
    “陛下?”纪澹然又唤了一声,他还是没有反应。她身上只穿了雪白亵衣,这个样子不好起身,只得探身呼唤朝门外喊:“凝香,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