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母看着她一跛一跛的身影,内心感慨万千,多亏她当初收养了这个可怜的女孩,  才让她的晚年不至受寂寞之苦。儿子,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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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个月的时间虽不算长,但对诸葛骏而言,已是种无止尽的煎熬,若的是他又必需  故作镇定,不能在数百个下人面前乱了手脚,可惜的是他发觉自己已快撑不下去了!
    这一百多天里,他查遍了西突厥的大街小巷,甚至于西北的大半部,就是没有丝毫  伊兰的消息,让他在几近绝望的边缘游走,就只差一步,他就会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谷  底。
    这么久了,若她真有身孕,也快生了吧!支天燕会善待她吗?会折磨他的孩子吗?
    种种椎心刺骨的恐惧环绕着他,使他惴惴不安,且惊惧莫名。
    “阿骏,西边有消息传来了。”杨秦懋站在他身后已久,知道他又在思念伊兰,所  以迟迟不敢出声。
    “怎么样?有伊兰的消息吗?”诸葛骏脸上隐约呈现一丝希望的光彩。
    杨秦懋摇摇头,见他的脸上又惨无颜色,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虽然没有伊兰的消息,但我带来了另一个你一定乐于听见的消息。”
    诸葛骏没有反应,只是遥望着北方的那端,如今任何好消息对他而言都是无意义的  。
    “是诸葛擎派翠鸽带回来的消息。”
    杨秦懋此语一出,诸葛骏果然有了回应,他转首看向他说:“他怎么说?是好消息  吗?”
    “不仅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皇上已答应西突厥的求合,甚至还嘉奖  你谈合成功,因而已废除两国不得通婚的禁令了!”杨秦懋极其兴奋的说道。
    真不愧是诸葛擎,经过数月的努力游说,他终于成功了!
    “真的,若是伊兰在这儿,她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可是,现在……”他悲痛不已  ,心忖:这个好消息未免来得太迟了!
    过去他不只一次祷告着能有这样的结果,他的伊兰就能坦坦荡荡在众人面前自称是  他诸葛骏的夫人,可是如今她却不知流落何方。
    “你从前的信心跟骄傲呢?我相信伊兰一定会回来的。”秦懋怒气腾腾的说,真想  拿个大榔头敲醒诸葛骏的脑袋。
    就当诸葛骏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外面传话进来,“骏公子,外面有个姑娘要  找你,看她的妆扮像是从外邦来的,可惜……”
    “可惜什么?”诸葛骏紧蹙眉峰问道。
    “可惜她人长得满标致的,竟是个跛子。”
    “咬呀!我知道她是谁了。”杨秦懋突然叫道。
    “谁?”诸葛骏纳闷着,他怎么不知道秦懋这小子何时认识了这么位姑娘。
    “你忘了吗?上回咱们去支府查询支天燕的下落时,当时在场的除了支母外,还有  个行动不甚方便的姑娘啊!”
    诸葛骏斜睨了他一眼,“我当时心乱如麻,哪有功夫注意那么多。”他继而一想,  “既然你说她是从支府来的,该不会是她已有了伊兰的下落,快,快请她进来!”
    亚?带着紧张的心情走进毛?坊,在见到诸葛骏的那一刹那,她重重的跪了下来,  在他面前纤悔着,“诸葛公子,我是支天燕的义妹,名叫旗亚?,我……我对不起你!  ”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快请起呀!”
    诸葛骏并不知道这位姑娘竟会来这一着,错愕了半晌后,才赶紧向前将她扶起。
    “我瞒着你伊兰姊的下落,简直罪该万死。”她在激动的言辞中交织着深刻的歉疚  与无奈。
    诸葛骏的心弦猛然一震,当真是有了伊兰的消息,他欣喜若狂的问:“她在哪儿,  伊兰在哪儿?”
    “她被支天燕囚在后山的地窖内,整整五个月了。”
    “地窖!”诸葛骏的嘴角因激动而颤抖着,他的心似被一寸寸的宰割着疼痛不已;
    他的伊兰正受着这种非人的煎熬,而他到现在都还救不了她,天啊,您的心何其残  忍呀!
    “对,就是支府后山的地窖。”她以为他没听清楚,因此重复了一遍。
    “你们后山有地窖?我曾经勘查过,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啊!所以就忽略了那块毫  不起眼的地方。”
    诸葛骏紧闭着眼,拚命想从记忆中搜索著有关其后山的印象。
    “支天燕在其后山地层下布满了密道,因此,他才能在毫无痕迹的情形下来去自如  。”亚?见诸葛骏一脸迷惑,所以试着解释着。
    “原来如此。那么伊兰呢?支天燕有折磨她,对她下毒手吗?”诸葛骏情绪激昂的  问。
    亚?摇摇头,“身体上是没有,可是心理上倒是伤她满重的。”她叹口气又说:“  自从她被支天燕囚禁后,支天燕就无所不用其极的以言语辱骂她,给她屈辱、让她难堪  ,甚至还以虐待你们的孩子来威胁她。”
    “我们的孩子!难道伊兰已经生了?”诸葛骏听得惊心动魄,整颗心都揪在一块儿  了。
    “还没,不过也快了!我就是怕她在那个黑漆漆的地窖生孩子,又没有人在身边,  那该怎么办,所以娘一知道这件事,就要我赶紧来通知你去救伊兰,因为除了你,没有  任何人能斗得过支天燕。”
    听了她的话,诸葛骏血脉翻涌、酸楚莫名,他怔忡不已的想:快生了,没有产婆,  没有他,只有一屋子的黑漆……“我要去救她!”诸葛骏像是发疯似的往外冲,不顾杨  秦懋在身后的喝阻声。
    “姑娘,你进屋休息一会儿吧!我去追那个疯子。”还来不及说完,杨秦懋也飞奔  了出去。
    “诸葛骏,你给我站住!你就这么跑去不是救她,而是害了她呀!”
    这句话果然见效,只见诸葛骏遽然煞住了脚步,徐徐转过身看着他,眼神扑朔迷离  ,“那么你说,我该怎么办?坐以待毙?!”
    “不是这样,我只是要你准备周全,至少是以原来那个冷静自持的你去,而不是现  在这个杂乱无章的你。”杨秦懋一语惊醒梦中人。
    诸葛骏喟叹了口气,“我是该冷静,谢谢你的提醒。”
    杨秦懋浅笑道:“其实是我应该向你道歉才是。”
    “哦?”诸葛骏抬眉不解。
    他又搔搔头说:“还记得伊兰失踪的那天,我一口咬定是她背叛了你,还跟你强言  雄辩呢!我这么侮辱了她,你怪我吗?”
    诸葛骏摇摇头,“事过境迁,就别再提了,如今只有看见伊兰好好的活着,才是我  最大的心愿。”
    “我看我们还是多带些人手去,这样才能万无一失!”杨秦懋建议。
    “不,就我一个人去!人多反而暴露了痕迹,这不是让支天燕有机可乘?”
    杨秦懋从他脸上专注的表情,可以读出他现在比任何人都还冷静。杨秦懋笑着想,  他终于又是以前那个骄勇善战、足智多谋的“霸道诸葛”了。
    “我想,多一个我应该不打紧吧!”杨秦懋嘻皮笑脸的说。
    “这次我坚持一个人去,相信我一定办得到!”他唇角浮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刚  才那位旗姑娘,你请萤儿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
    “阿骏……”杨秦懋遥望天边他飞舞的身影,知道除非找到伊兰,他不可能再唤回  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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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兰。”支母站在地窖门外,看见了双颊清瘦的伊兰,她整个心都疼了起来。想  当年伊兰是个多么有朝气、活力的小女孩儿,而今既然被她的亲生儿子折磨成这般,这  教她这么一位白发老人拿什么脸来面对她!
    “支伯母!”伊兰一回首,看见的竟是慈祥的支母,她蠕动着双唇,不知该如何启  齿。
    “孩子,苦了你了。”支母握紧她的手,“来,让我看看。唉!都快生了,肚子怎  么还那么小,都是燕儿这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