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砚抱着施语冰进了病房，将人放到床上，他刚一转身，衣角被拉住。
“你去哪儿？”
他揉揉她头，“锁门。”
锁上门，霍砚走回来坐到床边，用被子把施语冰裹得严严实实。
“躺会儿就暖和了。”
施语冰却掀开被子，拍了拍：“陪我。”
“”
霍砚咽了咽喉结，脱了鞋，躺上去，手臂绕过她肩，硬朗结实的肌肉给她当枕头，而另一只手，抱住她腰。
两手同时往回一收，女孩儿单薄清瘦的身子便缩进他怀里。
两人刚从外面回来，脸和手脚都冰凉的。
施语冰把脸贴近霍砚衣领口，蹭那露出来的一点点温热的胸膛。
霍砚察觉，自己动手解了所有扣子，脱掉上衣扔到床下，给她当人形暖炉。
施语冰便也不客气，还带着凉气的手掌在他腰间和胸肌游走，哪里暖和就贴哪里，但会小心翼翼避开他胸口贴着纱布的位置。
“疼吗？”
她轻轻摸了一下贴在伤口处的医用纱布。
“不疼。”霍砚也摸了摸她额头缠着的一圈纱布，“你呢，有没有不舒服？”
施语冰拿过他手，放在自己左边心上。
“这里不舒服。”
“心脏不舒服？”霍砚倏地撑起身子，眉心微褶。
看他着急，施语冰抿唇笑了，笑完又微微撅起唇，委屈道：“哭得太多，心脏疼。”
霍砚的手掌还贴在她左边胸上，温软触感，很难让人保持理智。
“给你揉揉？”
他黑眸幽深，眼底染上一抹异色。
施语冰点点下巴，半眯着眼，像一只被撸毛的猫。
“好好揉哦，不舒服不给钱。”
霍砚低头轻咬了下她耳尖。
掌心与衣料摩擦，缓慢、轻柔、谨慎地画着圈。
圈的外围，漾开一层层波涛。
过了会儿，施语冰心里舒畅了些，懒懒道：“说说吧，为什么？”
霍砚手掌一顿，沉吟了会儿，“我见过你外公。”
“他不许你接近我？”
施语冰猜到顾老爷子会说什么。
“他威胁我，不让我靠近你，否则就要马上把你送到国外。可是我想让你去读你喜欢的大学，我想让我们一起上堇安大学。等上了大学，一定一切都会不一样，我会让自己有能力保护你。”
“所以你才假装不喜欢我？”
“我原本打算先这样，然后等我们都去了堇安市上大学，再想办法毁掉你跟张家的婚约。”
施语冰良久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的腰。
过了好一会儿，窗外雪越下越大了。
“霍砚，我想看雪，我们坐到窗边去好不好？”
霍砚下了床，把长沙发推到落地窗边，又走到床边把施语冰抱过去。
他抱着施语冰直接坐进沙发里，施语冰背靠在他怀里，用毛毯将两人盖上。
窗外在飘雪，时不时还有烟花绽放。
施语冰却压根儿不看雪也不看烟花，只是仰头看着霍砚，手指摸着他流畅瘦削的下颌线玩儿。
“霍砚，你演技真的很拙劣，再有下次，建议直接从我面前消失，我就永远都不会再理你。”
然而要不是因为他演得太差，她也不会一直想要挽回。
霍砚吻了吻她手指，又吻她的侧脸，再往下，把她长发都拨到另一侧，在她香甜的颈侧逗留。
灼热的气息和眷念的吮吻让施语冰忍不住赖在他怀里哼唧。
一声声，听得人心猿意马，躁动难安。
“对不起，宝贝。”
他哑声道。
“你保证不会有下次。”
“我保证。”
“你保证以后什么都告诉我。”
“我保证。”
“你保证不给别的女生当小狗。”
霍砚轻促地笑了一声，笑声宠溺，“我保证不给别的女生当小狗，只当你一个人的小狗。”
他从下往上依次解开她病号服的纽扣，衣领从女孩儿一侧肩上滑落，露出白皙骨感的肩背。
施语冰身子更软了，慢慢地往下滑，霍砚只用一只右手就握住她细腰往上提，让人儿又坐回自己怀里。
“霍砚，有那个嘛？”
“哪个？”
施语冰比划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就是保护女生安全的套。”
霍砚吻她发烫的耳朵尖儿，“安全套？”
“”
狗霍砚，明知故问！
“瞎想什么？”霍砚轻声笑，蔫儿坏的，“你今天才刚醒，哪里经得起折腾？”
“很折腾吗？”
“”这羞羞答答的一问倒把霍砚问得语塞了，“有折腾的，也有不折腾的。”
“那就来不折腾的不就好了。”
“”
太可爱了。
霍砚笑着咬了一口她软软嫩嫩的脸颊，“狗东西，我倒是想不折腾你，但我怕我控制不住。”
“哦。”
霍砚低头吻她的唇，勾住舌尖不放，等人彻底软在他怀里，唇贴在她耳边用近似蛊惑的沙哑难忍的嗓音对她道：“乖，闭上眼睛，交给我。”
施语冰按他说的做，把自己交在他手里，完完全全地交到他手里。
男生那双手，指节修长，手背布满青筋，主导和掌控着一切。
新年的第一天，施语冰睁眼醒来，第一反应就是转身找霍砚。
见他早醒了，撑头温柔缱绻地看着自己，她一头扎进他怀里。
真好，一睁眼就能看见他。
“早安，阿施。”
“早安，霍小狗。”
施语冰把手伸出被子，在他蓬松柔软的头上揉了揉，像哄小狗那样。
霍砚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静音时钟，“待会儿医生要来查房了，我先回房间？”
施语冰闭着眼睛还有些困顿没睡醒，懒懒地轻点了点下巴。
霍砚忽的勾了勾唇，凑到她耳边，“昨晚——唔——”
施语冰一手捂住他嘴，脸埋进枕头里。
霍砚弯眼笑着，亲了亲她手心，给她盖好被子，下了床在地上捡起自己衣服套上，回了隔壁房间。
顾梁上飞机前又来了一趟医院。
她嘱咐施语冰以后好好照顾自己，还说昨晚跟爷爷提过施语冰和张丰订婚的事。
虽然爷爷没松口，但是也没说一定不答应，让她走一步是一步，先别想太多，还有半年高考，好好学习要紧。
施语冰见她眼睛有些红肿，问是不是哭过。
顾梁低头略揉了揉眼睛，“来你这儿前，先去看了我妈妈。”
“”
施语冰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把手伸出去，牵住她手，握了握。
顾梁突然间很感慨，道：“如果我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你就这样过来握我的手，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是好姐妹了。”
可是那时候施语冰没有去握她的手，顾梁也没有，他们都听家里人说了对方家庭太多坏话，于是天生就带了一种偏见。
顾梁看眼时间，必须要走了。
“你不跟霍臻辰道别？”施语冰问。
顾梁摇头，拿过放一旁的lv包，“他回h市过年了，不在这儿。我也不想和他道别，怕道完别他就真的把我忘了。就这样吧，你也不要跟他说我走了，这样下次再见的时候，就好像我从没离开过一样。”
说完，顾梁在衣架上取下外套，披上后转身出去了。
下过雪后，是个艳阳天。
施语冰望着窗外莹白的世界，心想还有半年，她也一定要离开这儿，离开顾家。
医生查完房，护士端着药液和输液管过来，霍砚跟施语冰两人又开始了一天漫长的输液时间。
护士一走，霍砚便取下输液袋，去了施语冰病房。
施语冰昨天让顾梁今天过来的时候帮她把书包也带过来。霍砚进来时，她正在病床的小桌板上看书。
招手让霍砚也过来，她给他布置了几套卷子。
两人面对面坐着，共用一张小桌板，埋头安静地做着寒假作业和额外的卷子。
中间护士长来过一趟，见霍砚不在，便来施语冰病房先给她换药，结果见到霍砚也在这儿，就给两人都换了药。
“姐姐，我们今天还有多少袋要输？”霍砚问。
“今天还好，差不多到下午就能输完了。”
护士长离开后，霍砚依旧埋头做题，施语冰咬了咬笔头，又拿笔杆敲了两下他手背。
等霍砚抬眸看她，便挑起眉道：“姐姐？”
霍砚微的一怔，勾唇笑道：“这醋也吃？”
“你都没叫过我姐姐。”
霍砚伸手捏她鼻尖，“那还不是因为你比我小好几个月，小笨蛋。”
“我不管，”施语冰侧过脸去，“我也要。”
这气呼呼的模样实在可爱。
霍砚放下笔，一勾手，绕过施语冰肩膀按住后脑，上半身探过小桌板凑上去，用鼻尖蹭了蹭她鼻尖。
轻啄了下她唇角，不太满足，又用齿尖轻轻咬住反复吮吸舔舐。
离开她唇，又亲上脸颊。
离开脸颊，又亲亲额头。
离开额头，又吻了吻小巧的下巴。
离开下巴，又咬住软糯耳垂。
霍砚的嗓音低沉微哑，含着倦懒的笑：“年纪比我小的笨蛋姐姐，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施语冰倏地握紧手里的笔，心下轻颤。
被撩了。
……
下午，两人输完液，太阳还没下山。
霍砚做完卷子，下床上了个厕所，出来便一直双手抄兜站在窗边。
施语冰改完他的卷子，下了床走过去，发现他在看楼下别人打羽毛球。
住院部花园里有个室外羽毛球场，今天一早就被扫雪工人清理出来，这会儿差不多干了。
她还记得上回在这儿住院的时候，霍砚就在这个场地里用左手跟别人打了一下午，回来给她买了冰淇淋。
施语冰两手钻过霍砚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他腰，偏头看他。
“篮球和羽毛球，你更喜欢哪个？”
“差不多，羽毛球吧。”
“那羽毛球和英雄联盟呢？”
“当然是英雄联盟。”
施语冰从他后面转到前面来，勾住他脖子。
霍砚顺势坐到身后的沙发扶手上，让她不用费力地仰着头看自己，两手扶在她后腰上。
施语冰看着他眼睛，缓缓问道：“那，英雄联盟和我呢？”
霍砚蓦地扬唇笑了，黑眸笑意盈盈，柔情似水。
“你。”
施语冰抿了抿唇，突然想到什么，“你之前说收到过俱乐部邀请有机会打职业比赛，为什么没去？”
“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在霍家了，老东西不会允许我退学去打游戏。其次，真的在赛场上打出来的人少之又少，如果我爸妈还在，那我就算没有在职业赛场上混下去，回来还有退路，不管是去打工也好，读书也好。可是在霍家，一旦那条路走不通，我就得回来求霍老爷子。”
霍砚自嘲地勾了勾唇，“我不想求他。”
“可是你其实很想成为一名电竞选手，对吗？”
“那是我的梦想。”
霍砚第一次对人袒露心声。
是，他很想站在那个舞台上，淋漓尽致地打一场游戏。
“可是，人生就是充满遗憾的。”他又道。
施语冰抱住他，把他头按在胸口，轻揉蓬松的黑发。
“我有一个建议，上完大学去试一下吧，那时候不也才21、2岁，不算晚吧？到时候，就算你没混出什么名堂来，回来找我，我给你当退路。”
霍砚嗅着她怀里淡淡清香，搂在她腰上的手臂紧了紧。
“那到时候你会来看我比赛吗？”
“会，每一场都会来。不过，”施语冰歪头笑道，“不要学我在峡谷逛街哦！”
霍砚笑着看她，眼里满满爱意。
他真的爱惨了她的阿施，彻底陷进去，不可自拔。
“下楼打羽毛球去？”施语冰提议。
霍砚站起来，右手勾过她肩，开门下楼。
两人跟医院借了羽毛球拍，来到羽毛球场。
很巧的是，上回和霍砚打一下午的大爷也在，隔了几个月竟然一眼认出他来，让霍砚再陪他打打。
大爷说自己在这儿也住了好几个月了，除了霍砚，没一个让他能提起兴致的，没想到，霍砚又住进来了。
“你说我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大爷憋着笑道。
霍砚把球给大爷，让大爷先发球。
“这回还拿左手打吗？”大爷问。
霍砚做好准备接球，“右手吧，右手好了，上回左手打赢您完全是运气好，这回您肯定认真了。”
这话把大爷哄得乐了好久。
施语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看，不时替霍砚鼓掌欢呼。
几次之后，大爷气道：“等着吧，待会儿我的拉拉队也到了。”
果然，没多久，大爷的老伴还有下班后的女儿女婿都来了。
施语冰跟霍砚悄悄瘪了下嘴，这下不敢嚣张了，对面人多。
霍砚喝口水，笑着揉揉她头，“你要打吗？”
对面大爷也累了，说：“你们正好也两个人，跟我女儿女婿来场男女双打吧。”
施语冰拿了球拍上场，霍砚就站在她斜后方。
对面大爷的女儿和女婿都是运动健将型，配合也默契。
施语冰这边则全靠霍砚，几乎每个球她都接不住，都是霍砚接的，她在场上成了拿球拍的观众。
霍砚看她有些泄气，哄她道：“没事，随便玩玩而已，下个球你来接？”
“其实我自己打的时候还可以的，就是不太能跟人配合。”
霍砚笑道：“行，那我走远点。”
对面男人再次发球，一个高高的吊球。
施语冰退了好几步，眼看要挥空，霍砚一手搂住她腰把人稳在怀里，一手挥球拍，轻松接住球。
“该你了。”他快速说道，把施语冰轻推出去。
球过拦网，对面大爷女儿接住了，再打过来时，施语冰瞄准，跳起来一个扣球，对面都没接住。
“看吧，我说过我是真的会！”
施语冰跑上去和霍砚拍手掌，笑得弯弯的眉眼间都是自信和得意。
“那是，我的阿施当然厉害！”
等施语冰转过去准备接下一个球时，霍砚却在她背后，合起手掌跟对面夫妇比了个“感谢”的手势。
刚刚和对面女婿一起去卫生间，他拜托人家给他们放下水。
不然，他的小祖宗该郁闷一晚上了。
打完散场的时候大家都打热了，虽然是大冬天，霍砚还是请客买了冰淇淋，一份给对面大爷女儿的，一份给施语冰。
施语冰一个人吃不完，于是自己吃一口，喂霍砚吃一口，这样一口接一口，才把一大盒冰淇淋吃完。
两人又一起吃完晚饭，晚上医生过来例行检查，霍砚回了自己病房。
医生看他胸前伤口又微微渗血，问他干什么了。
霍砚说打羽毛球。
医生叹了口气，眉心皱紧：“打什么羽毛球，你这还没完全恢复呢！”
说完，又叫人过来拆了纱布重新包。
霍砚担心被施语冰发现，于是晚上就只待在自己病房里。
施语冰那头检查完，医生说她恢复不错，再住几天可以出院了。
“我是车祸，这么快就能出院了？”
医生听她这么说好像不想出院一样，笑道：“你虽然是车祸，但受伤不严重，再观察几天差不多了。”
医生走后，施语冰便等着霍砚过来找她。
然而没等到霍砚，等来了小舅舅顾庭。
顾庭一走进来，空气里立马多了一股浓浓酒味。
“小舅，你怎么来了？”
顾庭关上门，去往沙发那边的过程中步伐摇摇晃晃，坐下后手里捏着的酒瓶抬起来往嘴里又送了一口。
“我怎么来了？”
他苦笑着，用手背抹了下嘴角。
施语冰以为今天顾梁离开，小舅舍不得自己女儿，所以才酗酒。
她掀开被子下床，想去安慰一下，谁知刚往沙发那边走了几步，被小舅一声喝住：“别过来！”
同时，酒瓶砸在她脚边，碎片崩得到处都是。
施语冰在原地愣住。
以往顾庭在她面前都是一副老好人的形象，总是眯着眼笑，所以她觉得顾家的长辈里，也许只有这个小舅舅对她有几分真心。
然而此刻，这个小舅舅却一副十分厌恶的表情指着她，骂道：“你这个晦气东西！”
“……”
“自从你来了我们家，这个家就被你的晦气染上，现在整个家四分五裂了，你满意了？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妻离子散，我老婆不会坐牢，我女儿不用一个人跑那么远去国外生活！”
施语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小舅舅，虽然对方喝醉了，可句句都像是真心话。
原来，小舅虽然面上比别人都关心她，其实心里是这么想她的。
“这些都怪我？”
“当然怪你，你没来之前我们所有人都好好的！”
施语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眸色逐渐冷下来。
“你老婆给你戴绿帽的事，恐怕不是我来了才有的吧？”
顾庭瞪着猩红的眼睛，拍桌而起，走过去两手紧紧掐住施语冰脖子，哭着吼道：“她没有！她没有！”
施语冰难以呼吸，脸都憋红，拼命抓他的手。
就在这时，在隔壁听到动静跑过来的霍砚推门进来，上去便是一脚。
顾庭退了几步倒在茶几旁，干脆靠着茶几腿歪着躺下了。
施语冰被霍砚拦腰抱出去时，听见她小舅舅还在一遍遍哭着自言自语：“其实……我早就知道……她喜欢大哥……我早就知道……”
霍砚把施语冰放在病床上，站在床边皱眉道：“你舅舅大半夜发什么疯？神经病吧！”
施语冰没说话，在霍砚转身要去给她倒水时，拉住他衣角双手环住他腰，脸埋在他怀里，无声地掉起眼泪来。
怎么能怪她呢？
为什么怪她呢？
还是说真的是因为她晦气？
是她害了霍砚一家，害了自己一家，害了顾家？
本来只是静静掉泪，到最后，施语冰呜咽出声，哭声委屈又可怜。
霍砚一颗心都被她哭碎了，温柔哄道：“没事了，阿施，乖乖，没事了……”
他以为施语冰是被吓到了，听见她断断续续哽咽着跟他一直道歉说“对不起”才觉得事情不对。
他蹲下来，拨开她的头发，让她看着自己。
“不是你的错，阿施，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听见了吗？”
施语冰哭着摇头，近乎崩溃了。
她还有一个秘密，藏在心里很久很久——
“他知道……我爸他知道……他是故意把我送去你家的……对不起……”
霍砚捧着她脸庞的手，倏地垂了下来，黑瞳微缩。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