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晴丝。”步关之抱正了晴丝,虚弱的晴丝朝他的两个弟弟颔首致意之后,他再让她靠回怀里。
    “晴姑娘是哪一户人家?”步千岁扔开了碍事的小弟,兴致勃勃地走至他们身边细声向晴丝请教。
    “家贫小户,不值一提。”晴丝睁开大眼看了眼前面貌斯文的男人一眼,嘴角费力地扯出一抹微笑。
    “那睛姑娘怎么会来咱们这里?”步子岁更好奇了。一个和他们不是生意上往来的女人,能和他大哥牵扯在一块?
    晴丝抬首望着步关之冷硬的脸庞,认命地垂首偎进他的怀里,声音细若故纳,“我来报恩。”
    “报恩?”步千岁和步少堤都忍不住怪叫。
    “她是我买回来的。”步关之谈谈他说明原委。
    “买?”古道热肠的步少堤对自己兄长的行为第一个看不过去,生气地瞪向他,“你不买货却买人?”
    步关之不置可否地笑笑,“她爹要卖我便买。”
    “大哥,你把晴姑娘买来……有什么用心?”步千岁把听来的话在心中琢磨再三后,相信大哥不会无缘无故地买来一个女人,于是直接问大哥有何想祛。
    “买来给熙然冲直。”步关之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他买晴丝的目的。
    “冲喜?”步少提瞪大了眼,不信他那聪颖的大哥居然会迷信,讨来个姑娘来冲喜去病,另一旁的步千岁则是幸灾乐祸地咧嘴直笑。
    在他怀里的晴丝昏茫的脑际震了震,气虚地捉着他的衣襟,终于明白他愿意花银两买一无是处的她是为了什么,可是他不是说要她报恩吗?在她把报恩之心放在他的身上之后,他怎么还能把她赠人?
    “你……要把我给人?”晴丝眼神盛满哀伤,嗓子几乎吐不全完整的字句。
    “我不能给吗?”步关之直望进她水盈盈的眼瞳,对她又蒙上一层水气的眼眸带着一抹怒意。
    晴丝眨去了隐隐欲出的泪水,朝他轻轻摇首,他当日说的话她记在心底,她得任他处置,就算他要将她赠人,她又能如何?他说过他不会苛待他的,他甚至让她嫁给他的弟弟,像她这种平民百姓能结上这种姻亲,还算是高攀了,她是不该有怨,也不该不甘。
    “知道自己的本分就好。”步关之瞪着她眼角的泪水,不耐地替她拭去。
    “本分?”步千岁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俩,心底玩味着“本分”这二字的意义,虽是不晓得晴姑娘为何被卖,但他在这个女人的眼眸里,似看出了她对冲喜之事有着不愿。
    “我会买她,是因熙然的病拖三年了,不论我请大夫怎么看也没见效,身为兄长的我,总得为自个儿的弟弟想个法子,冲喜算是个偏方,只要能让熙然的身子好起来,什么法子我都要试一试。”长兄如父,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二弟久缠病塌,既然请来的大夫都治不了二弟,就算是个迷信的偏方,他也要试看看能否让他的二弟身子复元。
    “呵呵…”步千岁听了嘴边露出笑意,准备看人出糗。
    “糟了。”步少堤则是对他大哥的此举暗暗叫糟,这下子事情真的闹大了。
    “大哥。”步千岁笑得合不拢嘴地朝步关之打恭作揖,“二哥若是听了你这番如此友爱弟弟的话,他肯定会感激涕零,烧香感谢他这世有幸能有你这种好大哥。”哈哈,那个爱装病的小子这下糗大了,他等着看那小子还装不装病。
    “三哥……”步少堤急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把打落水狗的步千岁拉到一边去,“快别说了,你快帮二哥想法子解危。”
    “我偏不。”步千岁压根儿就不想插手帮忙。
    “我打算先把她给熙然作偏房冲冲喜,待熙然病好了,我再作主替熙然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当正室。”步关之不知道他那两个弟弟在一旁窃窃私语什么,继续宣布他的计划。
    “有好戏看了。”步千岁更开心了,掩着嘴爱朝他心急如焚的小弟眨眨眼。
    “大哥,我……我有事先走。”步少提见苗头不对,决定先去把这个天大的坏消息告诉给他二哥知道。
    步少堤走了几步,发现他那个见死不救的三哥还赖在原地,又赶忙上前去拖着他,并且对他大哥干笑地解释,“那个……
    三哥也有事,帐册三哥明日会去查点。”
    “我哪有事啊?”步千岁拨开他的手,就是要赖在这边不去帮忙那个死到临头的二哥。
    “你有……”步少堤咬着牙硬拖着他走,继而僵硬地对暗丝笑笑,“睛姑娘,别拘束,和我大哥聊聊。”
    晴丝在他们两人走后,幽幽地在步关之的怀里问:“我报恩的对象不是你?”
    “不是我,把你的报恩之心摆在的二弟熙然的身上,我消受不起美人恩。”步关之一脸的敬谢不敏,要她把目标搞清楚。
    “姻缘能左右一个人的性命?”她愈来愈觉得累。对这桩婚事感到荒唐可笑,也对自己冲喜的身分感到深深的悲哀。
    “不能又如何?我非要试试,”步关之听她的声音渐渐细微,于是在她快站不住时将她抱起。
    “无情之姻,无爱之缘,即便是嫁娶也是惘然,更逞论性命的救治,这不过是迷信罢了。”她似哭似笑地在他怀中轻叹,觉得自己在他的摆布下正一步步地陷入一个深渊里。
    步关之冷声地警告,“是迷信也好,不是迷信也罢,你最好期盼我二弟洪福齐天,我二弟若有个差池,恐怕你就得守寡一辈子。”
    俯在他的胸前,晴丝闭上眼聆听着他胸股里的心跳声,但无论她怎么听,她总觉得他的心跳一声比一声空洞,一声比一声冷酷,这么温柔地拥抱她的男人,她竟听不见他的心,而现在他的胸膛,远比外头的霜雪还要寒冷,让她真正认清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高烧使她的意识昏茫不清,她抬首望着他的眼眸,唇边逸出细细碎碎的吃语,“你的心……”
    “什么?”步关之看她眼神都不能集中了,于是抱高了她靠近她的脸庞问。
    “没什么…”她俯倒在他的胸前,试着不去想这个男人对她如何狠心。
    “我会差人派两个丫环给你,你在成亲之前就暂且先住枕湘阁。”步关之抱着她走问内堂,穿过一处又一处的穿堂和遇廊。
    “这里……就是我要暂留的地方?‘”晴丝两眼蒙俄地看着周这庭阁的雕梁画栋。珠帘绣幕,走了大半天,也没听见什么人声,有的只是天际雪花飘落的声音,她看着看着,不禁觉得这个华丽的庭园好荒凉。
    “你错了,进了我步家的门,你就是我步家的人,不论你是人是鬼,今生你永不能离开。”步关之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就如天际飘然的雪花般寒冷,彻底将晴丝的心冻结成霜。
    第二章
    “来来来,买定离手!”
    步熙然挽起衣袖,一脚踩在小花椅上,精锐的眼眸四下看着围在桌前的男人们下注,他转了转手上的骰子呵了一口气,气定神闲地掷进大花碗里。
    “开!”众人们齐声叫嚷着,眼珠子皆停停在碗里打转的骰子上。
    自从听了步关之买了个姑娘家要来冲善后,步少堤拉着爱走不走的步子岁,想快点赶来通报他那个要倒大霉的二哥,走至一半,便性急的抛下侵吞吞的步千岁,火烧屁股地先冲入倚云院。
    “二哥,你惨了……”步少堤一掌拍开内室的大门后,眼前的情景使他愣住,忘了要说什么。
    步熙然的房里,一大票被步关之重金聘请来的大夫们,皆不务正业地撩高了衣袖,有的大方地坐在床榻上喝茶,有的聚精会神下围棋,有的懒洋洋地在一边嗑瓜子,还有人围在花桌前掷骰子小赌,而庄家正是他那个传言中病人膏盲的二哥步熙然。
    “老天……”步少提头痛地抚额悲叹,“你这回死定了。”居然装病然后在自个儿的院里大赌?他这回不死也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