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得到什么并不重要,能够待在你的身旁,就是我所有的梦想。」他花了十年的时间,从她的身上体会到很多,也从她这里找到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梦想。
    「你的梦想就只是这样?」飞鸟有些错愕,也为他小得几不可微的心愿感到不解。
    他抬起头来,俊容上蒙着满足的笑意,「就是这样。」
    爱是一门很难懂的学问,陷在里头时,宛如迷梦一场,若是不小心,在走出时便会遍体鳞伤。
    曾经,他被伤得极深极重,但当他明白什么是爱的时候,他的心,可以因爱而漫长等待,可以因爱而和暖温柔,更可以因爱而宽容放纵。也因此,他不再执着於能得到多少,因为能够爱上一个人,就已属难得,爱人的这份感觉,更可以让他的生命都光亮起来。
    飞鸟静静看着他的笑容,首次发觉他的笑容是有温度的,会让她的心里觉得暖融,忍不住想更靠近他,好去感觉他恒久释放的温暖。
    这名总会在夜里为她掌灯的男子,在黑夜中站立久了,他也愈来愈像一盏让她觉得安心的牡丹灯,总是保持着一种守顾保护的姿态,无论风雨地为她燃烧。他用来燃烧的,是他的青春,也使得他的光芒格外地明亮,缓缓引领着在黑暗中迷途害怕的她走向他,等待她能在他的身旁停伫。
    直到有天,她终於走近他,并看清楚他掌灯的模样,强烈的怜惜,令她不忍离开这簇为她而燃烧的灯火。
    南宫彻将身子倾向前,将额靠柢在她的额际,「把我的梦想听进你的耳里好吗?」
    她闭上眼轻喃:「我已经听进去了。」
    在这秋桂飘香的夜晚,飞鸟看见他所带来的这盏牡丹灯,在他们的身旁,燃烧得特别美好和明亮。
    第八章
    趁着晨雾未散,以及南宫彻还未醒来的时候,出门走了一趟祝融峰的飞鸟,在大致探测完峰顶的状况後,便在朝阳升起前赶回小屋。
    在她踏进小屋里时,南宫彻依然沉沉地睡着,站在门口看着他的睡脸,她不禁很怀疑,他的伤势是不是比她预估的还要严重?不然为何他会显得如此疲惫,在他眼底下的黑影,让他看起来彷佛像是没睡过一般。
    打算等他醒来再为他看看的飞鸟,当她尽可能不发出一丝声响,小心翼翼地合上门板转过身来时,却发现他不知在何时已经醒来了,正张大一双眼在研究她那双沾了晨露的绣鞋。
    「吵醒你了?」她蹲在他的面前观察着他的气色。
    南宫彻揉揉眼,坐起身来时不小心扯动胸前的伤口,顿时,他的两眉紧紧地蹙成一条直线。
    呜……好痛,大清早就看到飞鸟近在他的面前,固然让他的心情很好,不过他的伤口却是很现实的,七早八早就在提醒他被人捅过一刀。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看他皱眉皱成那副德行,活像个苦瓜似的,飞鸟也不禁要同情地。
    南宫彻在她的一双小手探至他的胸前,准备拆下药巾时,动作快速地拉开它们,并往后退坐一步拒绝与她合作。
    他用力挤出一张笑脸,「不必看了,我觉得比昨天好很多。」一早醒来就给人看诊是很破坏情调的。
    她的柳眉怀疑地高扬着,「真的?」骗人,刚才还痛得龇牙咧嘴,只差没掉下泪来,现在又摆出这么僵的笑脸,他可能是更严重了才是。
    「嗯。」他朝她伸出手,「把药给我,我可以自己换。」
    「为什么不敢给我看?」她疑心很重地来到他的跟前,看他躲躲闪闪的模样。
    他故意惜肉如惜金地捉紧衣领,「男女接受不亲。」
    「这句话在昨晚我帮你敷药时你就该说了,现在才说你不觉得太晚了吗?」跟她装矜持?脸皮最厚的人不就是他吗?他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他伸出一指,「你等等,我再想一个籍口。」糟糕.打发不掉。
    「不用想了。」飞鸟乾脆把他推到墙角让他没处躲,一手压住他乱动的身子,一手探向他的伤处。
    「别……」他忙着要阻止强悍的女大夫扯开他的衣衫。
    对待病人经验丰富的飞鸟很快便占了上风,但她的杏眸却固定在他衣衫下的伤口上,万分不解地看着他那果然如她预料变得更扩大的伤口,仔细端详过後,又觉得那不是毒性使然,应该是人为所造成的撕裂伤。
    「为什么会愈来愈严重?」她的冷眸直接扫上他心虚的脸庞,「你是做了什么事才会把伤口扯成这样?」他是趁着她睡着时去做什么事吗?在他的身上,还覆上了一层薄汗。
    南宫彻搔着发皮皮地笑着,「我的睡姿不好嘛。」
    「睡姿不好?」又不是在跟周公练功夫,哪有人能够睡成这么夸张的?
    「你怀疑?」南宫彻一改心虚的前态,反而气势汹汹地问:「说,你是不是偷看过我的睡相?」
    「我才没有。」她不屑地随手推他一记,不再理会他说话的原因,转身去为他调配要敷的药草。
    南宫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会痛耶……」难怪靳旋玑那么怕被她看病,原来她对待病患都是这么凶的。
    「你在看什么?」听身後的他突然一阵子没了声音,以为他又睡回去的飞鸟,在转过身要帮他换药时,发现他正聚精会神地打量着她的双脚。
    「你一早是上哪去了?」他指着她的鞋问。
    「我去峰顶附近观察地形,顺便看一下那颗果子是长在哪里。」以现在的情势来看,他是不能上峰顶了,她得独自去完成这件事。
    他同意地颔首,「有忧患意识很好,我们是该提早做准备的。」如果他预估的没错的话,明晚的祝融峰顶上,即将上演一场比盟主大会还要激烈的竞赛。
    「准备什么?」她不明所以地盯着他兴致勃勃的模样。
    「抢果子啊。」他理所当然地瞥她一眼,「你不会以为那颗果子会乖乖的在那等我们去采吧?」十年才结一次果,一次只结一颗,这种珍贵的玩意,想要它的可不是他们两个人而已。
    飞鸟边帮他缠紧身上的纱巾边问:「慕容阔的人不是大都中毒了吗?」她今早去看时,只看到一些人而已,有必要这么草木皆兵吗?
    南宫彻摸摸鼻尖,「别人可没中毒。」
    他才当了一年的盟主,就差不多把整座衡山的人都给结下来当仇家了,想得到那颗果子以提高本身的能耐,好来找他算帐的人,已经磨刀霍霍地等了一年,莫不引颈期盼着中秋之日的来临。
    「别人?!」这座衡山的人也都病了?
    「来,我们先分配一下各自的工作。」南宫彻不多做解释,只是要她去挑职务。「你是要当开路先锋还是当抢匪?」
    「什么跟什么?」脑子被他愈弄愈迷糊的飞鸟,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因为中毒的缘故,所以导致语无伦次。
    他问得有些後悔,「我是说,你是想去摆平那票想抢果子的人,还是去抢果子?」她不常去面对那些风风雨雨,也已经习惯了安稳的日子,他是不该把她卷进去比较好,不过照目前情况来看,她可能会去冒险。
    飞鸟果然选择前者,「我去摆平他们。」他伤得这么重,上峰顶就已经很勉强了,她不愿再让他的伤势恶化。
    「先等一下。」南宫彻不同意地以鼻尖顶着她的鼻尖问:「飞鸟,你还记得我是衡山盟主吧?」
    「记得啊。」这跟他的身分有何关系?
    「昨天给你当英雄当得不够过瘾吗?」他的表情显得很不平衡,「这种能威风八面的机会,是不是应该让给我才对?」也许他只要登高一吼,那些被他毒怕的人,可能会主动知难而退。
    「你是病人。」她以一句话堵死他。
    「猜拳决胜负,胜的人就去当英推。」保护欲发作的南宫彻,还是不想让她去犯险。
    「我说了就算,不要跟我讨价还价。」飞鸟摆出大夫的架式,独断地下结论後伸手推着他,「回去躺着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