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花儿都无百日红,她又凭什么能在青春过后还能渴望得到良人的垂青?她并不愿,她的婚姻,只是一桩买卖,因她知道,她不会是买主也不会是卖方,她只是他人手上交易得利,必须牺牲的一员。
    那些女人的深沉痛苦,却又从无人听见的子夜轻叹,她发誓,那绝不会也成为她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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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全都挤到这儿来做什么?」
    平日鲜少有人出入的天字一号房,在这晚,一口气挤进了东翁、鞑靼和丹心后,顿时觉得宅子里人多得让他很想赶人的步青云,心情恶劣地两手环着胸,不客气地对面前面色凝重的人们统统赠上两记冷眼。
    「上官姑娘失踪了。」打从听到这个消息就一直担心着的鞑靼,将矛头全都指向步青云,语气里还充满了浓浓的指责。
    面容上毫无半点意外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的步青云,只是百般无聊地往椅里一靠。
    「前日自她离开这间客栈后,她就一直未返上官府。」东翁接着也跟上兴师,「上官大人已派出所有人马寻找她的下落。」听说那些人在京内京外找了两日,到目前为止,仍是半点消息也无。
    就连一向开朗乐观的丹心,也愈想愈觉得不乐观。
    「我想,上官姑娘她会不会……」
    「怎样?」步青云懒声地应着。
    她一手抚着胸口,「会不会是遭到退婚的打击太大,所以一时想不开就……」或许是退婚后的民情和舆论太大了,所以才逼得她不得不走上了绝路也说不定。
    步青云朝天翻了个白眼后,直接省了他们那些不必要的担心。
    「她不会去寻死的。」她都还未开始大展手脚兴风作浪呢,她会舍得死?看来她真的在外头骗人骗得很成功。
    「你打哪来的笃定?」鞑靼还是完全把他当成罪魁祸首,并将他所说之言,都当成是推托之词。
    他不情不愿地承认,「因我够了解她。」
    当下东翁像是发现了什么乐子般,刻意对他笑得暧暧昧昧的。
    「哟,你会去了解人?」看样子,这位如意姑娘,可真让他们天字一号房的房客打破了不少惯例。
    「怎么,不成?」他愈看东翁的笑脸,就愈有一股想将东翁踹出去的冲动。
    东翁愉快地搓着下巴,「不是不成,只是很新鲜。」
    「东翁!」
    远远站在厅外,不敢踏入宅内的八月,在被人架来此地,并喝令不许再往前走一步时,往里一看,见着了东翁熟悉的身影,大声唤他之余,两行泪水也配合地流了下来。
    「八月?」东翁错愕地看向外头,「你怎会来这?」
    「是我命人将她带来这的。」坐在椅里动也不动的步青云,徐徐地交握着十指道。
    「你?」厅内的其他三人狐疑地看他一眼后,一头雾水地赶至外头那个已经哭花了脸的八月身边。
    「八月,你家小姐回府了吗?」丹心首先扶好她,并掏出绣帕替她拭泪。
    她仍是哭哭啼啼,「小姐、小姐她……」
    「我知道,失踪了嘛。」没耐性的东翁在她还没小姐完前,直接代答兼发问,「然后呢?找着人了没?」
    「还没有……」满面泪痕的八月索性将脸埋进帕子里哭个痛快。
    「还没有?」鞑靼不禁面色凝重,润这下可糟了,都这么多日了,她该不会真的……」
    「都是我的错……」八月抽抽噎噎地拿开已经泪湿的帕子。
    「怎么说?」
    「我家老爷说……当日我若陪着小姐来此,小姐或许就不会出事了……」她愈说愈是哽咽,「老爷还说,若是近日内我找不回小姐,我这辈子就休想再踏进上官府一步……老爷还扬言要将我转手贱卖给他人为奴……」
    坐在里头动也未动的步青云,一手撑着下颔,兴致很好地瞧着外头一搭一唱的四人组。
    「东翁,你定要救救我……」哭了一阵后,八月突然两手紧紧握住东翁的手。
    「我?」他指向自己的鼻尖,「你会不会求错对象了?」找他干啥?要找就找个官去呀!
    「那……」她不知如何是好地看着他们,「那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把帐算在他头上啊!」东翁扳过她的身子,手指正正地指向里头那尊处变不惊的正主儿。
    「他是谁?」没见过步青云的八月,呆楞楞地问。
    丹心一掌拍在她的肩上,隆重地向她介绍。
    「害得你家小姐被退婚的祸首是也。」把她拦在外头不让她进去也好啦,省得步青云克着了她就糟了。
    很怕自己的命没如意那么硬的八月,当下一骨碌地跪在地上,满面害怕地轻唤。
    「侯、侯爷……」
    「放心吧,妳家小姐死不了的。」觉得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单纯只是想告诉八月这句话的步青云,话一说完就起身步入内厅。
    「可是侯爷……」八月不放弃的声音还追在他身后,「侯爷!」
    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仍想要挤出眼泪的八月头顶上,她抬首往上一看,只见东翁没好气地低声告诉她。
    「别再挤了,人都走远啦!」为了她家小姐,她演得比他们都还要卖力,真是服了她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如意姑娘,究竟是给了她多少的好处?改天他定也要算一算,看看能不能也分上一杯羹。
    「呃……」八月僵着脸,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们,「很明显吗?」他们三个看穿不要紧,重要的是,里头的那尊会不会识破啊?
    「你可以再加强一点。」鞑靼中肯地说出他的意见。
    「噢……」她很虚心地广纳各方建议。
    「下回记得,再投入感情些。」丹心还不忘给她演技指导。
    「谢谢。」
    第六章
    他没想到,他居然很思念她那张伪君子的脸庞。
    她究竟上哪去了?
    站在窗畔望着外头一池碧绿湖水的步青云,极其难得地,努力动脑去揣测一个人的心态,以及她可能会做之事,还有她把自个儿给藏起来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想着想着,他总会不经意地发现,如意那张总是因为被他拉住发,而靠得他很近的脸庞,就像道印子,淡淡地烙在他的心头上,并没有因为她做了什么,或是因装傻、露出真面目而改变一丝一毫。
    才几日不见她,这宅子里少了她那张他日日注视着,且总是不怎么认真刺绣的侧脸后,已经习惯孤独的他,竟觉得有些冷清。
    外头平静无波的湖水,在一尾鱼儿跃出湖面,再落入水中时,扬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这令步青云忽然想起上官卿在朝的官职,以及所负责的是什么,同时,亦想起了那日如意在看到那锭官银后,那时她脸上的异样。
    「好个敛财之道……」总算是想通的他,一手搓着下颔,不由得有些佩服起她来。
    快步走回桌案旁,翻出那张他原本就怀疑的地图后,他以笔在图中圈画了两个地点,在他要将图卷起收妥时,他不经意往角落一瞧,发现在那张摆放在角落的椅子上头,有着一张如意所绣的帕巾。
    那只绣得歪斜又奇丑无比,半点进步也没有的鸭子,再次映入他的眼帘。他走至角落将它拎起,试着回想起当如意坐在这儿时,她究竟听见、看见了多少他曾做过的事,而后,她又是如何不着痕迹地在朝中扯他的后腿。
    他会如此怀疑,全是因近来那个御史大夫在朝中处处找他的碴,针对他收贿之事大书特书,使得皇帝不得不私下派人送了道旨来,要他收敛点,就连一向站在他这边的左中丞也一道被拖下了水,在朝中被御史大夫一路压着打……
    「侯爷。」奉命去找人帮忙的丹心,在他一径想着心事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轻唤。
    「如何?」
    「住六巷的只是撂了一句话。」她深吸了口气,然后照本宣科,就连语气也完全相同,「要找就找那只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