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喜相逢 > 第25页
    她像个尝罂粟尝上瘾的人,不知该怎么离开这张让她迷醉忘返的唇,她喜欢他占有的怀抱这般搂紧她的感觉,他在吻她时纠缠的灼热气息,以及他眼底时常藏有的一点宠溺,一点带笑的爱怜。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他怎么变脸,他都是个及格的情人。
    他的吻,有种春天的味道,和缠绕不去的梅花香……
    梅花香?绛棠忍不住睁开眼,怔怔地望着庭院里那株在月下雪光之间静静盛绽的梅树。
    “怎么了?”勾不回她的甜吻,聂青翼只好顺着她的眼光看去。
    “我没注意过府里有株这么大的梅树。”好巨大的梅树,想必树龄定有很多年。
    “自我有记忆起,那株梅从不曾开过一次花。”聂青翼转着眼眸回想,“但在你来的那一天,它却在枝头上结满了花苞,不久后,它就一直盛绽到现在。”
    她的眼神有点迷茫,“它好像我梦里的那株梅。”
    “梦里?”他转过她的脸庞。
    “我梦里有一株像它这么魁梧硕大的梅。”都已经梦了那么多年,她老早就记清楚那个悲惨梦境里所有的人事物。
    聂青翼的声音忽地变得有点急切,“什么样的梦?你再说清楚一点。”
    “我说了你不可以笑我喔。”她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好。”他直点头。
    “在我的梦里,我是一株梅的花灵,我的花身就像是那株梅树一样。而且在梦里,有个王母后花园里的鸡婆仙郎,每天都对我的花身浇水。”
    聂青翼的眼眸忽地亮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怀中的人儿。
    她边说边诉苦,“而且那个鸡婆花郎不只是浇我水而已,他还害我变成了天界里最巨大的一株梅树,并且让我得了惧水症,所以我才会……”
    聂青翼的心神并没有集中在她的话尾上,只是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雪似的容颜。
    “你在想什么?”他不会是不相信吧?
    “我也有个梦中人。”沉默了许久后,他满面笑意地放口。
    绛棠很怀疑,“你也有?”怎么这么巧,大家都有可梦的梦中人?
    “嗯。”聂青翼兴高采烈地扬扬眉,“而且,她还有个名字。”
    “叫什么名字?”她抖了抖身子,窝在他的怀里取暖,漫不经心地问着。
    “岁寒。”
    绛棠的动作蓦地中止,缓慢地抬起头来,一双美丽的杏眸睁得老大,直直瞪着他那愈笑意恶质的笑容。
    “你……你……”她结结巴巴地指着他。
    “难道你从不觉得……”他坏坏地将脸凑近她那震惊的小脸,“我和某个人长得很像?”梦里的岁寒,可和她姑娘长得像极了,所以才让他第一眼就看中她。
    “你……你是那个叫泽雨的?”这怎么可能?怎么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噩梦真的会成真?
    他优雅地颔首,“我很可能就是你口中的那个鸡婆仙郎。”嫌他鸡婆?好,记下来。
    梦里整她多年的仙郎,是她眼前的这个未婚夫?
    从未联想过他与泽雨面貌的绛棠,有点禁不住这个打击,无法否认他们的长相愈看愈像,就连这种坏到骨子里的贼笑此刻看起来一模一样,更别说他们都有鸡婆的共同举动,和爱浇花灌水的恶习。
    她究竟是哪一世忘了要烧香?老天爷居然这么整她。
    “孽缘啊……”绛棠无语问苍天地趴在他胸口哀哀长叹。
    聂青翼则是抚着发,“难怪我一看见你就觉得手痒。”
    “我们居然都在彼此的梦里……”她垮着小脸,很想知道梦里的情境究竟会怎么发展下去。“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不清楚,我还没梦到后面。”聂青翼也跟她一样不解。“也许继续梦下去就会知道原因。”
    绛棠很哀怨地抿着小嘴,“意思就是我还要继续被折腾。”
    “我已经很克制了。”他很忍让地向她声明他已经有一阵子没再那么做了。
    “梦里没有。”就算现在他手下留情,但回到梦里,那个泽雨才不会让她好过。
    “别又自艾自怜的。”他心情甚佳地在她耳边劝哄,“会在同一个梦里,又能结为未婚夫妻,这代表我们俩有缘,别人连修都修不到,你应该高兴才是。”
    她压根就不同意,“话都是你在说。”他又不是受苦的一方。
    很不想因她那表情而产生罪恶感的聂青翼,搂着她直叫她别又往牛角尖里钻。
    “拜托,你没有那么委屈好不好?”他在梦里梦外对她的爱意,换来的就是她这副苦瓜脸,他这个好人才做得真不值。
    她质疑的音量马上扬高,“嗯?”
    “好吧,你只是很可怜而已。”他勇于承认地垂下头。
    “总有一天我会跟你都讨回来。”绛棠不甘心地揉着他的两颊,巴不得能先咬他一口来清梦里的帐。
    “对,总有一天。”他笑笑地拉下她的手将她紧拥在怀,“你还要伴我一辈子呢。”梦里的他虽然受挫,但他现在却是幸福得意。
    看他脸上又恢复了笑意,绛棠算了算时机,以为他现在一定会很好说话,于是很不怕死地把从刚才窝在她心头的事,赶快趁着他还在笑的时候讨回来。
    “那个……关于织锦的事……我真的以后都不可以再织吗?不要啦,那会很无聊的,你确定你不要改变下心意?”
    “逢绛棠!”又欠水吗?
    第七章
    总能让金陵城在这雪漫的冬日里,苏醒沸腾起来的一年一度赛锦宴,在三日之前已盛大地在辋府举行,今年的赛锦宴上,由绛棠所织出一株遗世独立的白梅拔下头筹。
    倾她所有心力完成的彩花锦,乍看之下,上头什么都没有,只是像一匹上好的白丝锦,在绛棠当着众人的面将它以雨水练洗过后,晶莹灿白的丝锦逐渐有了颜色,多达五、六千种色泽、织工艰困的织纹,再一次地让聂青翼淬染过的所有花朵,重新获得新生的力量活跃于锦布上。
    在台上台下众人朝她热烈视贺时,绛棠回眸在人群里寻找织锦的这些日子来,时时刻刻都伴着她的聂青翼。
    他的脸上没有骄傲,只是那样地对她微微一笑。
    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只要他懂,他明了,那些夜晚、那些辛劳都不复踪迹,在她心坎上所留下的,只有他那窝心的知意。
    自遇见他后,她的双手织出了真正的美丽。
    自遇见她后,他的生命才有了真正的颜色。
    绛棠像只欲破茧而出的彩蝶,她知道,从令而后,除了他所染就的丝纱外,其他人所染的她都无法织成绵市,即便是织成了,色彩也失了真。因为唯有他这般懂花知意的有心人,才能让她织出它们真正的生命。
    赛锦宴后,绛棠不曾睡得这么香甜,仿佛把体内所有的疲累全都释放出了般,沉沉睡了两日,但入了晚,她又回到了那纠扰了她数年的梦境里……
    王母娘娘严厉的斥责声犹在耳际,光怪陆离的梦境,让两个夜半梦醒的人心思都很复杂。
    聂府两个遇梦的人,一个叨念、一个回味地来到府中那株在雪地里悠然盛绽的梅树下,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神。
    嘴边喃喃叨念的绛棠,没好气的看着那个此时让她觉得满肚子都是水,难过得很想吐的聂青翼,对他又在梦中跑来参一脚的事,已经习惯到再也对他说不出一句抱怨的话。
    看着她那张郁闷在心头的表情,聂青翼只能对她投以一个很无辜的微笑,再把她给揽进怀里与她分享一件大衣,亲昵地坐在长廊上静看雪色里的落英。
    “你今晚梦到哪里?”他将她的螓首枕放在他的膝上,抚顺着她滑溜的青丝。
    “你不但捅了楼子,还拉我当垫背的。”绛棠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睡意。
    “那我们梦到的都一样。”聂青翼低声轻笑,“还想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