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不对劲的左容容推开他的唇﹐才想问他时﹐他又点了她的穴﹐不让她随意移动。
    “卫非﹖”左容容抬不起不听使唤的四肢﹐迷惑地张大眼眸。
    卫非爱怜地吻吻她的唇﹐退开她的身边﹐字字清晰地告诉她﹐“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既不从命﹐我也不要你从命。”
    她无法控制﹐但他能。她灭世的欲望可能是无穷无尽地大﹐而他救世的欲望却是如此渺小﹐甚至他的心境己演变至与初时想救世的理由大有不同。
    “等六月二十四我的生辰一到﹐你有再多护印也挡不住我。”左容容看着自己胸口的护印﹐哺声轻叹。
    “离你的生辰尚有七日﹐挡得了你这一点时间﹐已足够换我先来下功夫。”卫非漫不经心地说着﹐退离她远远的﹐沉下心神恢复方才被她弄乱的元神。
    “我的行动已完成大半﹐你再怎么补救也改不了局势。”再过七天她就能将七兆全都召唤至人间﹐他救一兆便要花上许多心力﹐如果七兆同时降临﹐他就算再如何有能耐﹐也无法一口气连救七兆。
    卫非反而笑开了﹐“我的行动才正要开始。”
    “卫非﹖”左容容心神不宁地盯着他自信的笑容﹐觉得他的笑容太过有把握﹐有把握得像是视死如归。
    卫非闭上双眼徐徐地吐纳﹐将两掌放至胸口﹐口中哺哺地念着咒词﹐每念一回﹐他额上冒出的汗珠就愈多。
    左容容骇然地张大眼大叫﹐“你在做什么﹖”
    卫非愈念愈急﹐手掌也愈深按进胸膛﹐一道鲜血自他唇角潜潜流下﹐他紧闭着眼继续﹐直到双膝重重跪落﹐再也无法撑住身子﹐他仍不罢手地要把法术完成。
    “住手﹗快住手﹗”左容容泪汗交加地喊着﹐拼命想阻止他﹐但受制的身子却无法动弹。
    卫非终于撒开放在胸前的双掌﹐两手撑在地上调息换气﹐不时呕出血水。
    “你这是何苦﹖”左容容看着他的模样﹐恍然明白他做了什么﹐更是止不住泪。
    “我……”卫非勉力撑起身子﹐喘息地靠着花桌﹐抹去嘴角的血丝﹐“我以性命来护大唐﹐我若死﹐大唐将有违天运永不灭﹐我若生﹐大唐则循天运渐尽。我的生死﹐将使你皆灭不了世。”
    卫非将命赌上了﹐无论他是生是死﹐她都无法达成心愿﹐他们也不需再互相残杀﹐也不必再将彼此视为对手。
    左容容痛苦地闭上眼﹐万万想不到他竟以生命来阻碍她﹐而她心底的反抗意识因他的行动而更上层楼﹐有了更进一步灭世的渴望。
    “如此一来﹐你还有胜算吗﹖”他走近她的身边解开她的穴道﹐为她整理着散乱的发丝。
    “你把命借给人世﹐这个人世真这么值得你牺牲﹖”
    究竟这个民不聊生的时代有什么是他非要牺牲自己夹救的﹖“它不值得。”卫非摇首轻笑﹐眼眸流连在她清丽的脸蛋上﹐“我只是想救一个女人。”
    左容容难以理解地看着他唇边的笑意﹐不懂生来救世的他竟觉得这人世不值得救﹐心中也为那个可以让他舍命相救的女人泛起浓浓的醋意﹐更为爱了他许久的自己觉得不甘。
    她难以忍受地红了眼﹐心头泛起阵阵冷意﹐冷得将她还为他温暖的心也冻伤了。
    他除了爱她之外﹐还爱上了哪个女人﹖那个女人居然比她和这个人世都重要﹖卫非的手轻滑过她酸楚的眼畔﹐接住她清然落下的泪。
    “只要能让她多活一刻﹐要我拿性命来换﹐我也甘心。”
    被卫非在身上下了护印的左容容﹐这七日来一直待在宅子里等待。
    望着窗外一朵朵浮出水面的莲荷﹐左容容的心情更是急迫焦躁不已﹐恨不能快点解开身上的护印﹐快点完成她想做的事。
    卫非的那一席话不时在她耳畔轰轰地响起﹐让她对他最后的眷恋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翻涌而起的浓烈护意﹐几乎让她失去理智。
    这些日子来﹐她恍如走在日夜边缘﹐时而软弱时而坚强地在明与暗之间徘徊。她的脚步若往前一步﹐人世间便是明光万丈﹔往后一步﹐人世间便将坠入黑漆混饨中。在明与暗的边缘行走时﹐她有太多的机会可以杀卫非﹐可是总因心疼难舍而无法对他下手。她以为﹐他迟迟不杀她﹐是因为他心底有着与她相同的理由﹐可是现今他变了﹐而她也变了。
    从他们再相见﹐她便毫无保留地把赤裸裸的爱意双手奉上给他、十一个月过后﹐换来的却只是两人间的对立﹐而他要救世的理由﹐还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她连名字也不知的女人﹗那个女人居然比他要救的人世还重要﹐这教她情何以堪﹖她努力积压了七日的妒意和不甘﹐在南风拂过地面﹐第一朵莲荷绽放时﹐卫非在她身上所下的护印随着莲荷弥漫的香气而破解﹐掩抑不住的怨妒自她的体内涛涛地倾泄而出。
    冷了心的左容容﹐对自己的使命不再有迟疑和犹豫﹐破封印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深锁在房内作法呼唤灭世的七兆。
    卫非在宅子里守了七星灯七日﹐而在最后一盏九华明灯的护印就快大功告成时﹐密闭的内室里扬起了阵阵凉风﹐地上的七盏九华明灯随着骤起的风势一明一灭﹐火苗被吹得眼看将熄。
    定坐在旁的卫非讶然地睁大双眼﹐被这阵无名风吹得。动房剧烈地跳动。
    止不住这阵不知打哪吹来的风势﹐卫非忙去掩着就快被吹熄的火苗.但他护得了这盏灯﹐便护不了另外一盏﹔就在他分身乏术时﹐置在六盏灯中央的首灯评离了他的希望﹐火苗黯然熄灭。
    为首的九华灯火苗一灭﹐剩下的六盏灯火立刻一盏一盏地熄灭﹐顿时内室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的卫非咬牙算出首灯一灭后﹐七兆中的第一兆水祸已经出现﹐远在千里之遥的长江立即溃堤﹐他迅速地将其它六盏灯重新点燃﹐倾尽所有的力气一掌击散了徘徊在上头的风势﹐并把紊乱的元神─一分给剩余的六盏灯助燃火苗﹐心力尽瘁地一口气绕住其它六兆。
    一镇住六兆﹐失尽了力气的卫非仰首直直地朝后倒下﹐大量地呕出鲜血﹐喘息不止地蜷着似被四分五裂的身子﹐倦累的眼瞳在见到六盏九华明灯皆持续莹莹燃烧后﹐才稍稍放下心。但见着熄灭的首灯﹐他又忍不住愤怒。
    他在气息和体力稍微恢复后﹐马上去找那个造成长江溃堤的罪魁祸首。
    左容容正因怎么也无法召唤出其它六兆暗自生气﹐带着一身怒意的卫非﹐身上源源散出的真气在未抵达左容容的宅子之前﹐已缨狂扫破坏过他行经的每一处﹐恍如地震般造成六扇门地底漫天撼地的摇晃。左容容在间歇的震摇中并没有特别的恐惧和惊慌﹐识趣地退至宅子的一角﹐等待卫非到来。
    宅子的大门瞬间被狂猛的气势震碎﹐卫非站在门边瞇眼凝视已经解开他护印的左容容。
    首次见卫非大动肝火的左容容﹐杏眸难以移转地注视着他那不曾出现在她眼前的戾气。
    “能让你如此震怒﹐是因长江溃堤﹖”她眨了眨眼回神﹐猜测着。
    卫非难掩怒意地握紧她的手腕﹐“你招来的水锅﹖”
    她让长江两岸成了一片水乡泽国﹖她怎能那么狠心了“对。还有六兆等着我呢。”左容容轻耸香肩﹐笑意淡淡地提醒。
    卫非听了马上使劲地拉近她﹐怒意难忍地扬起右掌。
    左容容一运地仰首不语﹐静静等待他的手掌落下。
    看着左容容安详自在的面容﹐卫非差点冲动地想落掌拍向她的天灵盖。他在空中硬生生地止住手﹐免得铸下会让他懊悔一生的大错。但在见到她竟在他收回掌时露出丝纷的笑意﹐他的大掌迅捷地落至她纤细的腰肢上提起她﹐一手抬起她的脸庞﹐恶狠狠的将唇印上她带着嘲弄笑意的唇瓣。
    左容容不挣扎地任他发泄怒火﹐朦朦胧胧地感觉他的吻势缓了下来﹐理不清的怒意和爱意散布在他的吻中﹐使得他的吻又苦又涩。为什么他的吻走调了﹖因为她不是他最想吻的那个女人﹖她反感地皱眉﹐想推开他时却在他的吻中尝到了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