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从将一切寄托于情爱这样虚无缥缈的事情上的那一刻起,原身的一切,便已经注定。
    又岂是嫁与不嫁那驸马,所能够决定?
    况且父母之爱子女,纵使于原身的视角看来,官家叫原身同驸马成亲所为的仅仅只是自己的母族,但于吕雉做为一个政治家的视角里......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权力都是天生的吧?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个公主,一个先帝所留下的唯一的公主,还是一个满脑子情情爱爱没有半点政治嗅觉的公主。官家的做法所想要保全和延续的,究竟是自己母族的荣耀,还是为公主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可实在是不怎么好说。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新上任的帝王,同公主之间的关系,可并不怎么好。
    很显然,公主似乎是并不曾弄清楚这当中的关系的。
    所看到的,亦只是看似平静局势下的一角。
    并不理解那其中的暗潮汹涌。
    至于吕雉,吕雉所需要的,是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叫无人能够主导自身的命运。
    甚至为这天下女子开出一条道来。
    还有......还有什么呢?
    那国都被破天子被掳的局面,那东京城内外女子被当成是畜生的局面,吕雉定不会叫其再发生。
    当然,目前的当务之急自然是从无到有,在这宫廷、在朝堂中,打造出一批属于自己的势力。
    这对吕雉而言说是为难也为难,但说是简单,却也是再简单不过。
    至少朝堂上不多说,宫廷之内,很容易便叫吕雉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收买到属于自己的势力。
    不至于如同原身那般,傻傻的什么都不清楚。
    当然,做为一个此前并没有这么意识的公主帝姬,就算是原身想要从那些繁杂的信息当中分辨出什么,很多时候同样只是奢望。
    可是吕雉却不同。
    删繁就简从那些并不起眼的消息当中提取到自己想要的,往往是一个政治家最基本的素养。
    这仅仅只是一方面。
    自那日官家仓皇离开之后,一切似乎不曾有任何变化,却又似乎有什么悄悄被改变。
    对于吕雉的很多做为,官家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甚至默认着吕雉打着少女怀春、挑选驸马的名义同那些举子们交往。
    叫不少自我感觉良好的读书人深感惶惶,唯恐真的被公主看上,以致于丧失了上进的通道。
    又或者自绝前程。
    然而这天下的读书人,有人云亦云自视甚高者,自然同样不缺少那些想要另谋出路之辈。更不必说,公主风流浪荡的名声虽然甚嚣于尘世,可不管是吕雉的才华见识眼界等种种,自有叫人折服的魅力所在。
    吕雉似乎是在走前朝的太平公主所走过的路线,并且在这样的过程中,还于某次宴会之际,似真似假的对着官家提出,想要将诸宗室子弟尽皆接到宫中,进行教养。
    原本众多大臣、清流的目光以及被吕雉那大逆不道的、妄图干政的举措所吸引,并且接连上奏,对吕雉做出弹劾。
    只是那大多的奏章,都叫官家留中不发,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处置。
    “父皇认为李家人是好的,百年之后,能够做为女儿的依靠。可是父皇怎不想想,届时失去了您的庇佑,除了女儿自己,又有谁能如您一般,护我周全?”
    “前生是女儿愚蠢,看不清形势。但重来一遭,女儿不仅想要改变自身命运,更希望父皇您,不至于落得前世那般,死后牌位叫新君挪到一旁的地步。”
    “我知父皇您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女儿亦想要一个弟弟。但事若是不可能,父皇,外孙同样是孙,同样留着您的血脉,不是吗?只要......”
    吕雉似是在胡言乱语大逆不道,显露出自己的野心及野望。而御座龙椅之上的帝王神情阴沉,良久,方才对着性情大变的吕雉道:
    “你可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你所选择的又是一条怎样的道路?”
    “自然。”
    吕雉点头,于是官家再问,对着吕雉道:
    “你可知道,你是女子。而女子......”
    然而吕雉却是笑,仿佛是极无礼的打断官家的话语,对着这便宜父亲道:
    “父皇何不叫儿臣试上一试呢?便是不成功,便是如太平公主那般,亦好过死在后院之内,生死不由己,全然没有任何的反抗。”
    不管是身后事还是身后名,同为政治家的吕雉似乎是清楚的知道,当如何打动眼前的这位官家。况且相较于薄情寡义天性凉薄的刘季而言,这位官家还是有着那么几分爱女之心的。
    因而对于吕雉说出的种种,官家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反对,亦没有表示出任何支持。只是再三提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