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头,乾字间内。
    “如今……内五界异乱四起,邻近的几界中,界门皆有动荡。”亓晚云淡淡看着下方,语气中并无几分关切。“虽力压消息,可若是风足够大,又哪有掀不开的窗。”
    旁人或许不行,但诡域早就感知到了规则秩序的衰弱。
    一切从数万年前的末劫,便已开始了。
    继续发展下去,末劫的灾难怕是要再次上演。而众界如今的实力,本就远不如末劫那时——不论强大还是弱小,折在末劫中的生灵太多了。
    亓晚云想知道与神明联系紧密的凛乌会做什么。
    是的,他至今仍不知道凛乌究竟是何来历,但可以肯定的是,不会再有比凛乌离神明更近的…了。
    凛乌不是生灵。
    也没有神魂。
    凛乌嘴角挂着浅淡的笑,轻声道:“那就一同乱掉吧?”
    然后走向长夜。
    除了那些已经可以离开众界的破虚期。
    “开玩笑的,你们的神明赢面还是很大的。”
    “不必担忧,他会舍命保下众界。”
    凛乌摆了摆手,而后补充道:“没谁帮得上忙。”
    亓晚云垂下眼睫。
    在旁边奉茶的白清雾听得一愣。
    “神明会为我们而死?”
    众界从不供奉神明——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神明就是神明,众界是神明的躯壳,头发丝和手指头上灰尘的信仰从来与神明无关,神明如何念动,众界便如何运转。
    “他保不保众界,他都会死的,无非就是让众界和他一起死还是他自己死的区别。”
    凛乌的话十分直白。
    “所以……他选了自己死。”
    凛乌知道,亓晚云今日与他来看这未河道场,应该是想说众界的死灵够多了。若末劫再次发生,只会更多。
    但很显然,末劫并不像亓晚云所想,那不是神明稍稍念动就可以消失的。
    亓晚云沉思起来。
    “众界的死亡”和“众界生灵的死亡”可不一样。
    众界死亡……所有规则灵气元素等会杂揉在一起,还是会统统消失?——亓晚云觉得是后者。
    而生灵死亡的话,其实与众界本身存活与否关系不大。
    所以——如今他们最大的问题竟是众界的溃乱,而非是末劫那些怪物。
    难怪规则秩序会衰弱,难怪凛乌说谁也帮不上忙……
    至此,亓晚云便不再问了。
    珩澈倚在窗边偏头看向下方。
    结界内的死灵残灵互相吞噬。
    这“未河道场”最初其实是泯界第一任帝君旭尘所设,自然也是设在泯界。
    死灵残灵多只有单一的情绪执念,也就谈不上思绪,因此对生灵们造成了一定困扰——毕竟大多能化为灵实的情绪执念,总是暗面负面的。
    所以旭尘设下道场,上千死灵们在互相争斗吞噬后,能力与思绪都聚为一体,便也会多出些思绪灵智,或者有的干脆将所有思绪都磨散了。
    其实多是后面一种结果。
    直到场上只剩一个,人们称其为“未河”。因为吞了不少死灵,所以未河的能力也往往强悍,多作了死士或放入军队兵团。
    后来诡域出现,外界的死灵陡然减少,“未河道场”便也不再开设。
    让珩澈没想到的是,道场竟没有消失,而是让诡域开起来了。
    来之前凛乌给他说过诡域管理时空秩序,现在想想也对,用没有思绪又实力强悍的未河管理时空,再合适不过了——发现便斩杀。
    亓晚云与凛乌的谈话他自然也听在耳中。
    这让他感到有些怅然。
    凛乌太强大了。
    以至于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够站在凛乌身边。
    亓晚云已经很强了——那可是亓尊者啊……
    却依旧不在凛乌的同一层。
    而长睿……是“有”,倒是能站在凛乌身边。
    所以为什么凛乌选择不让他成为“有”呢……
    他愿意的,如果这样就可以离凛乌更近的话。但这般也会让他觉得愧于众界——毕竟他只是为了凛乌,只是为了他心中之私。
    “有”就不可以只为己私吗?
    珩澈心中有答案。
    又好像没有。
    ……
    他想要赶上凛乌,但也不会因为遥远而感到恐惧——因为他知道凛乌心中的确有他、也很在意他。
    自他刚刚心绪百转,凛乌便将他的手放入了手心。
    两人什么都没说,但凛乌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在告诉着他。
    所以他或许不必去想那么多,只需一直向前,追逐凛乌。
    凛乌也终会将他拥入怀中。
    他回握着他的执念,他们十指缠错相依。
    珩澈不禁想,他若死了,想必一定会凝出死灵,一直纠缠着凛乌。
    想到这里,他的眼底不禁映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