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皎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人:“你们都出去。”
    “是。”
    裴瑄看着宫人们一个个离开,更加手足无措,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六哥单独相处了,想起母妃说的话,裴瑄努力稳住心神。
    裴皎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怜和说你闹着要去为父皇守灵。”
    “嗯,父皇驾崩,作为儿子合该去灵前尽孝,我独自一人留在暖阁休息于心不安。”裴瑄诺诺道。
    这么多年过去,裴皎已然忘了上一世裴瑄说的是什么,想来应该大差不差。
    “胡闹。”裴皎斥了一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若父皇还在,定不愿看你如此,难道你非要跟父皇一起去了才算尽孝心吗?”
    裴瑄脸色苍白,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但裴皎清楚,这是一条毒蛇。
    “可是……”
    “没有可是。”裴皎打断他的话:“还不快去歇着,看你说几句话就开始喘粗气,一会儿又要晕过去了。”
    裴瑄听话点头,看向桌子上的茶壶,走过去给裴皎倒了一杯茶水。
    “外面冷,长定殿不能点火盆,六哥喝杯热茶再走吧。”
    他端起茶杯,却不见人接,心中惴惴不安。
    裴皎静静的看着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也是这个世界上与他血脉相连的人,他唯一的亲弟弟。
    上一世仿佛已经过去很久,离现在非常遥远,刚开始他确实想要报复,恨不得杀了裴瑄,后来他对沈怀酒的关注越来越多,忽略了裴瑄与母妃,因为沈怀酒,他对母妃跟裴瑄的恨意慢慢消磨,再加上前些年母妃过的不好,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这一次母妃跟裴瑄不对他下手,他可以放过二人,让裴瑄做一个闲散王爷,再高高的把母妃架起来,安稳度日便罢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裴皎没有动,裴瑄越来越紧张,差点因为腿软倒在地上,茶水撒出来些许。
    “六哥?”
    裴瑄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东西,不是因为惶恐,而是因为激动,裴皎道:“端了这许久,不烫吗?”
    裴瑄点头:“烫。”
    “茶既烫,就先放下。”裴皎坐到椅子上,看着裴瑄转身放下茶杯,小心翼翼的呼了口气:“瑄儿。”
    裴瑄吓了一跳,立马应声。
    “你可还记得七年前我拿了一盘糕点,你吃完后难受了一夜?”裴皎问。
    裴瑄摇头:“那么久远的事,我记不太清了。”
    “是吗?”裴皎知道他在撒谎,没有戳破,转而道:“这杯茶你只要喝一口,我就放过母妃,怎么样?”
    裴瑄脸色大变,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六哥一直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裴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直到裴瑄无助的看向他,又问了一遍:“怎么样?”
    裴瑄软倒在地上,嘴唇不住发抖:“我……”
    茶里面有剧毒,因怕一下杀不死裴皎,特意加了量,别说一口,就是碰一下都会死,他不想死。
    眼泪登时喷涌而出,裴瑄哭声不止:“不是我,六哥,我不是有意的。”
    “是母妃,都是母妃让我这么做的……”
    裴皎看着他哭,心中无半点波动:“既如此,你自己做选择,是你自己喝还是给母妃喝,全在你。”
    “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是你病势加重,懊悔不能在父皇灵前尽孝,忧思之下断了气,还是母妃心痛难当,追随父皇去了,你自己选一个,如果选不出来,一个时辰后就是你的死期。”
    “不,不能这样,六哥。”裴瑄含泪抬头,对上裴皎阴冷的视线,后面的话直接憋了回去。
    六哥是认真的!
    裴皎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裴瑄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厥过去,裴皎招呼人进来:“把他弄醒。”
    怜和见裴皎发了狠,不敢耽搁,立马泼了一盆冰水过去,裴瑄醒来后更加绝望,他不想做这个选择,一点也不想。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裴瑄浑身发冷:“六哥,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想这么做,是母妃逼我的,母妃跟我说……”
    他斜着眼看了眼怜和,继续道:“说你不是父皇的儿子,不能……不能当皇帝,否则对不起离昭的江山与百姓。”
    裴皎懒的听他废话,就算他不是父皇的儿子又怎么样,难道这天下一直都姓裴,一直属于离昭吗?
    再说百姓,只要能安居乐业,不至民不聊生,百姓不会在乎谁做皇帝,更不会在乎江山的更替。
    “母妃说不是便不是吗?”
    “你难道不知道我曾与父皇滴血验亲?再者说,母妃早前不理世事,经常神情恍惚,说不准是得了癔症才会胡说,你不来问我,直接信了她的话,只不过是想寻我的错处,好给你恶毒的心思一个理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