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恐惧、抵触地回忆着。他们并不喜欢他。
    伊泽微微皱起眉心,露出孩子般的委屈神色。
    明明都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让他想起来啊!
    被忘记的人肯定也不重要吧?而且要是有家的话,他们为什么不像琴酒那样带走他呢?
    为什么啊。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没有被琴酒捡走之前,伊泽可能会期待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哪怕带着厌恶将他囚禁起来也好,将他困在身边,给他一个温暖的住所,他甚至不需要爱。
    只有琴酒这样做了。
    他卷起舌头,试图舔到舌根之下的芯片。他的舌很柔软,也很灵活,舌尖用力一顶,急躁地按出几滴血腥味。
    疼痛是会上瘾的。它如附骨之疽,既叫人厌烦,又叫人忍不住再深深地痛一次。
    然而还是难以纾解。伊泽不想要忍耐,强烈表达出想要被安抚的意愿。
    他拉住琴酒的风衣,“抱我。”
    琴酒的眼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错愕。
    他第一次开始思考伊泽是不是失忆之后连着脑子一起坏掉了,智力显而易见已经流出了他漂亮的脑袋。
    伊泽眼中的认真不似作假,他不死心地前进一步,试图触碰到琴酒的衣领,伯/莱塔已经抢先一步抵住了他的脑袋。
    “不可以吗——”他失望地拖长了尾音。
    “你觉得呢!”伏特加气得跳脚。
    鬼毒这个家伙居然想要玷污大哥!不可饶恕!
    他又欣慰地看着琴酒。还好大哥的脑袋是清醒的,没有被这个假装示弱的家伙所迷惑。而且现在也不冷啊,为什么要抱到一块儿……而且是大哥做这种娘里娘气的事情……
    想想就觉得是亵渎!
    伊泽握住木仓管,往下挪动,他笑得越发灿烂,眼睛弯起,瞳孔中流露着兴奋的神色。白皙的指尖夹住木仓,往胸口用力一戳:“那就开木仓吧。”
    他甚至热情地帮琴酒调试好姿势,放下保险栓,甚至用拇指卡进扳机的缝隙,搭在琴酒的指节上。
    “抱我。”
    “或者开木仓。”
    这家伙已经疯掉了。
    琴酒开始怀疑将伊泽带回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凭借他令人堪忧的智商,能不能想起组织中帮助他逃离的叛徒还是个未知数。
    他现在是真的有点相信伊泽失忆的真相了。不然他也不会这样两手空空站在他面前,听话地将自己的弱点暴露,舌根的皮肉之下是能定位和瞬间杀死他的芯片,心口处抵着他的伯/莱塔。
    肩膀上挂着的风衣,昨天还属于琴酒,经过一夜,就缓慢沾染上伊泽身上清爽的甜味。
    鬼毒可以说是琴酒一手塑造的产物。
    他将目睹组织犯罪现场却一脸平静的青年带走之时,已经确信组织和“鬼毒”将会纠缠致死。他是个很有天赋的门外汉,要是好好教导,未必不能成为和他一样的杀手。
    琴酒用了半年将鬼毒培养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合格杀手,鬼毒仅仅一个月就忘光了所有的东西,和组织的新人打成了一片。他碍眼的笑脸总是在眼前闪现。
    可鬼毒应该是熟悉他的体温的。
    熟悉他身上的味道。
    甚至因此学会了抽烟喝酒。
    鬼毒讨厌苦味。
    可他还是习惯了烈酒的味道。烟雾吞吐间将那张清隽到妖异的面孔模糊。
    鬼毒身上带着琴酒的影子,他的背叛也因此钉上了琴酒的耻辱柱。
    想杀了他。
    压抑的愤怒迟钝翻涌,琴酒捏住伊泽的脸颊,修长苍白的手指指腹带着一层厚实的茧,跟伊泽的手如出一辙,他冷笑,眼沉沉暗下:“杀了你,有什么好处吗。”
    脸被捏得有点不舒服,伊泽感觉自己像只被随意蹂躏的宠物,主人叫一声,他就把脸伸出来给他搓一搓。
    一种近乎轻佻的怠慢。
    但他还是好好回答了琴酒的问题。
    “……一个我的拥抱。”
    没有价值的东西。
    琴酒嗤笑。
    大概这个拥抱只有世界上极少数的傻子会想要。
    然后他又听到。
    “我身上没有能作为交换的东西,你的衣服行吗?”
    没错。
    他身上的一切都是琴酒亲手赐予。衣物,住所,行动范围,身上的痛苦。就算他不说出口,琴酒也清楚,现在的伊泽已经完全是他的所有物了。
    这个回答还算叫他满意。
    所以他松开了手,伊泽却还顽固地抬着他的伯/莱塔,似乎致命的木仓口在他眼中只是一束灿烂的花。
    “那你会杀了我吗?”
    他还不太清楚“死亡”对于自己的含义。
    但是不想随随便便死掉。
    只要琴酒,只想死在他的掌心。死亡将会永远成为联结他们的绳索,一端握在琴酒手中,一端勒住他的脖颈。伊泽找到了病态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