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泽的睫羽在眼睑处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视网膜上似乎还残留着近在咫尺的碧色眼睛,凶厉得像狼。他咬住自己的指尖,犬齿抵住的关节泛白,终于,利齿撕开皮囊嵌进肉体,腥甜盈满口腔,烟草的苦味和海港咸涩的风灌入其中,包裹舌尖的软肉,狠狠掠夺齿关之中的每一寸空气。
    “你在流血。”
    一双看起来很温暖的双手把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送到他面前。
    伊泽没有理会,反而挑起眼眸,坏脾气地抱怨:“关你什么事,快点走开。”
    指尖带着血丝的粘稠唾液宛如蜘蛛的网。
    过来搭话的青年沉默了一瞬。
    “但是你看上去很需要帮助的样子。”他这样说,将手帕又往前送了送。
    “你是在可怜我吗。”伊泽靠在机车上,懒洋洋又疲惫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从他手中拽过那方手帕,一根一根将手指拭擦干净。
    手指上全是深深的齿印和伤口,要是没有亲眼见证那一幕,他没准会以为这是被大型犬只撕咬后留下的伤口。
    诸伏景光将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手帕收回怀里。
    “你的车真帅气。”
    伊泽:“谢谢,这不是我的车。我刚刚偷来的,确实很帅气。”
    诸伏景光被噎了一下,完全没有预料到伊泽的回答。不过这也确实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情。不过偷车这件事说起来不光彩,尤其在这辆机车看起来尤为昂贵的基础上,他也没有办法置之不理。
    伊泽从衬衣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指腹在烟嘴上留下了不深不浅的血印,又被含入腥甜的唇间。
    他问诸伏景光:“有火吗?”
    确实是有的。
    诸伏景光看着跳动的火光映在伊泽笔挺的鼻梁上,近乎阴郁的英俊衬得他像是刚刚从长眠中苏醒的吸血鬼,轻车熟路吐出烟雾之时,他又觉得他像是寄宿在黑夜之中的鬼怪。妖艳的火光不及他万分之一蛊惑。
    还是熟悉的眉眼,薄薄的衬衣贴在腰腹上,下摆不老实地扯出了一部分,一半盖住大腿,一半顺着腹部的肌肉平整藏好,泅湿的衣领紧紧贴住锁骨,伊泽咬着烟嘴,长发从肩头滑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举起了双手。
    “好心的先生——”他拖长声音喊道。
    伊泽双手握拳,将伤痕累累的手指藏起来,背过掌心,将自己的手背朝外。
    “总感觉你身上应该随身带着手铐之类的东西,干脆把我铐住和这这辆车一起送到警察局吧。”
    “反正我也偷了东西,现在也没有家,警察也许愿意收留我一夜。”
    琴酒肯定会很生气吧?
    伊泽带着恶意想。
    既然愿意给他伯/莱塔外加一个吻,他应该是有点位置的。琴酒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要是知道身为杀手的他去警视厅里做客,不知道会不会气得马上从萨尔瓦多飞回来。
    那就太棒了!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琴酒发火的样子!
    咔一声轻响。
    他诧异地抬起眼。
    手里的烟燃了一半,烟灰掉在手背上,那一块的肌肤迅速泛红发烫,顺着肌肤的纹理滑到手腕冰凉的手铐上。
    诸伏景光不紧不慢地收回手。
    伊泽:“……”
    他确实有这个意思,但是没有想到面前的男人真的带了这种东西。一般人真的会带这种东西出门散步吗?
    伊泽这时候才好好地打量面前的人。
    青年有一双上挑的凤眼,看起来却很温和,黑色的短发很柔顺,脸上的青色的胡须也带着一股温柔的味道。他认真地盯着伊泽手背上那块碍眼的红痕,将自己粗糙的指腹按在上面,轻轻地按,似乎怕弄疼了他。
    可真的温和无害的人不会随随便便掏出手铐,更不会只是因为一句玩笑一样的气话,宛如制服囚犯那样将他锁住。手铐是冰冷的铁质,可烟头的温度似乎能将铁烧红,寒光一转,映出伊泽错愕的脸庞。
    他注意到了伊泽的打量,笑了笑,勾住手铐的链条:“初次见面,我是苏格兰。”
    “朗姆让我把你带走。”
    “带去哪里?”伊泽将烟头抛下,皮鞋的鞋跟在残秽上狠狠碾过,他微微仰起头,吐出最后一口烟。
    提到朗姆,他迅速明白过来。朗姆和琴酒一样像是踢皮球将他踢走,也许他的精神真的出了问题,竟然沦落到需要人掌控的地步。
    可这个人不是琴酒。伊泽的心情越发恶劣。一种迫切感从腹腔中涌出,化为舌尖如针扎般的疼痛,他咬住自己的舌头,重新将血肉模糊的伤口撕开,鞋尖一顿,将烟头踢到了苏格兰的脚下。
    他并不关心自己会得到怎样的对待。
    再怎么残忍的折磨也抵不过精神上近乎崩裂的戒断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