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多了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只雏菊。
    诸伏景光:“……”
    昨天跟丢人以后,他们都收到了来自伊泽的诀别短信。
    能把告别这件事说得跟要去隔壁家吃饭一样理所当然的只有伊泽。他们都有种预感,这次再也不会再见了。
    伊泽的精神状态很差,差到没人怀疑他一定会死掉,像是之前那样。
    “我找到长期饭票了,所以这次真的要告别了。”伊泽这样说。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出现了问题。
    饭票,什么饭票?
    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吧?真的不是遇到了坏人吧?
    他眼中的惊吓取悦了伊泽。后者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伊泽盯着掌心的掌纹看,“不需要担心。”
    再也不需要恐惧了。
    与他和伊奈而言,这一次的生命都是最宝贵的机会。伊泽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一定会为妹妹努力活下去。要是全都是痛苦的回忆,一定会被责怪的吧?他小时候就不擅长讲故事,这次可不能把她吓哭了。
    所以他会放慢脚步,好好学习怎么做一个人。
    人类是怎么生活的,是怎么交流的,是怎么去爱的。
    他的心门悄悄打开了一点点缝隙,就算害怕也努力尝试让自己融入这个世界。
    “那就好。”诸伏景光释然微笑。
    他不清楚拉了伊泽一把的那个人是谁,但是很庆幸他会这么想。
    “我之前很讨厌你。”诸伏景光说,“抱歉。”
    “不需要道歉哦。”伊泽眯着眼睛将烟点燃,他吐出一口烟,猩红的眼瞳再度被点亮,“毕竟我是故意惹人讨厌的嘛。”
    “不需要道歉。”他加重语气,“我也不需要被人可怜,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他烦躁地摆摆手:“你这张苦瓜脸真是让人来气。”
    这是伊泽为自己选择的道路,他也不希望被人理解,坏事做尽只为了能够痛痛快快去死,简直比八点档的恋爱剧还可笑。
    只有好人才会对他心怀内疚。
    要好好活着,伊泽更希望诸伏景光的心肠硬一点。
    不过那样的话,他也不会将伊泽捡回家了。
    伊泽比了个木仓的手势,装模作样地对准诸伏景光的心脏,开玩笑道:“继续讨厌我吧。”
    “讨厌到恨我的程度,再将这份恨意带进坟墓里。”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伊泽却觉得恨比爱更加绵长,爱和诅咒会被袱除消失,恨却不会。从某方面讲,他还是死性不改。
    伊泽将没抽完的烟在烟灰缸中按灭,“再会。”
    虽然可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我的卡,销毁吧,或者你花掉,我想你会选择前者。”
    鬼毒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准确来说,他在四年前就不应该存在了。既然这样,干脆死得赶紧一点,至于琴酒——管他呢。
    反正他肯定不会留意自己的生死的不是吗?
    最后一丝被琴酒刻上的痕迹即将被伊泽亲自消除。从此以后,组织与他无关了。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有自己要完成的事。作为鬼毒,他只是个参与者,现在以旁观者的身份注视这场声势浩大的戏剧,心里倒是难得生出了点感慨。
    诸伏景光下意识想要抓住他的手,又克制收回,浅笑着祝愿:“再见。”
    伊泽想了想,抛了块糖给他。
    “读书的时候,抽烟被老师发现了。他塞给了我一堆糖,并且没收了我全部的烟。”伊泽自暴自弃地说:“放心吧,以后我会好好戒烟并且不会再乱丢垃圾了。”
    他的眼睛浅浅映着光,宛如宝石般在瞳孔深处折射绚烂的红色:“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好好活着。好好恨我。”
    到头来他还是学不会正确的表达自己别扭的祝福。但诸伏景光成功接收伊泽话里的意思。
    “恨就算了。”诸伏景光站起来,衬衫的领口皱巴巴的,头发也四处乱翘,最糟糕的是胡渣乱七八糟,“我不会为你浪费那么多时间。”
    “那就好。”伊泽起身,“走了。”
    他推门出去:“波本——喜欢听别人墙角的习惯还没有变啊。”
    在他还是鬼毒的时候,金发青年就喜欢给他到处装监视器和窃听器,此时出现在这里伊泽也不算意外。
    安室哈罗有气无力地蹲在安室透脚下喘气,见到伊泽眼睛一亮,不太响亮地“汪”了一声。
    伊泽蹲下来,伸手挠挠哈罗的下巴:“怎么累成这样了。”
    如果安室哈罗能出声,它一定会狠狠控诉安室透来回遛狗的行为。
    明明已经逛了好几圈了!米花都踩完点啦!狗狗也会感到累的!
    可惜它只是歪了歪头,顺势倒在了伊泽的手下,融化成一滩白色的小圆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