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寄点点头,随后朝陆续道:“过程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以剑破法,自己同自己战斗。”
    “陆续,”他直言不讳,“你才金丹境界,现在就想完全领悟剑境,为时尚早。”
    “等你修为提升,到了元婴高阶,再谈此事。”
    陆续不置可否,将目光转向秦时。
    秦时凛然摇头:“师弟,我也觉得,你不必急于此事。”
    “无论森罗剑派亦或凌霄剑派,历代祖师都是元婴高阶之后,再参悟剑境。师尊和师叔也不例外。”
    “我如今也才初有所悟,你更无需心急。”
    陆续又把目光转向妖王。
    妖王摊手:“不知道,我不是剑修。”
    “不过,”他敛去轻浮姿态,郑重劝阻道,“我也觉得你不可操之过急。无论道,佛,妖,魔,修行都应该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强行提升境界,只会遭灵气反噬,伤及心脉。”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陆续目光转了一圈,又回到闻风身上。
    难怪他把这些人挨个叫来。
    一个个的,话里话外都在阻止他。
    精巧喉结微微滚动:“若是失败,有什么后果?”
    没人答得上来。
    “自古以来,能领悟剑境的,无一不是元婴高阶的剑修。”闻风温言道,“从未听说,有人在筑基期,不,在还未入道时,毫无自觉的情况下施放剑境。”
    陆续是千古奇绝的第一人。
    “若无十成把握,没人敢轻易踏足剑冢。身死道消不至于,但仅入剑境,稍有一点疏忽就会让自己伤横累累。”
    毕竟是挑战自我的试炼。
    世间最难之事,便是自己胜过自己。
    陆续沉思须臾:“我,再考虑考虑?”
    众人无声沉默。
    要说这世上,最刚愎狠绝,最悍然不顾,最一意孤行固执己见的人,陆续排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他外表柔软,内里如顽石一般冰冷凉薄,心狠起来连自己都从不爱惜。
    偏偏还不听人劝。
    一堆人在长廊上坐了大半日,最终只能无计可施地离开。
    ***
    云破月来花弄影,风不定,明日落红应满径。(*)
    尘风殿一角,摇曳树影下,两道玉树临风的身影背光而立。
    柳长寄下颌微扬,目光投向灯光柔净的殿主卧房。
    “睡了?”
    闻风颔首。
    即便隔着数十丈距离,他仍怕打搅到心上人安眠,动作轻柔而静谧。
    “你究竟在想什么?”柳长寄刻意压低的声音微含忿怨,“为何要把剑境试炼一事告诉他?”
    “瞒着?”闻风清悦嗓音淬染万分无奈,“万一又惹着他了怎么办?”
    柳长寄霎时语塞。
    经历上次陆续愤而离去之事,闻风真的怕了。
    “那你就不怕,”他眉头紧皱,“他的道心,真是无情道?”
    陆续道心坚定,大多数时候,喜怒哀乐都极为浅淡。
    他和闻风都曾经认为,照这么下去,陆续会走上无情道,伤人又伤己。
    第146章
    闻风和柳长寄此前都认为, 如果放任自然,陆续会走上无情道。
    而他心如铁石,对敌人狠, 对自己更狠。
    若不给予正确引导,以他那点微弱的灵气强行施放剑境,会遭到灵气反噬, 伤及心脉。
    最终受伤的, 只会是陆续自己。
    后来薛松雨身亡,他们见到了他心中最为强烈的爱与憎。
    这一缕曙光牢牢系着他, 将他的心绑在人间。
    然而参悟剑境, 就是直面自己的剑心。
    陆续不是没有走上无情道的可能。
    倘若他的道心,真是无情道……
    “闻风,你真的敢赌?”
    最初明明是闻风最怕陆续走入无情道, 想方设法阻止他领悟剑境。
    闻风凤目微缩, 深情又专注地凝望灯光柔和的房间。
    他的挚爱正在里面就寝。
    陆续的睡眠一直很浅。
    一点细微的动静,都可能将他惊醒。
    “我赌。我赌我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闻风轻声低吟:“惟愿他心似我心。”
    一片薄云掠过, 遮住朦胧月光。
    昳丽凤目暗潮翻涌:“他许过我承诺,此生绝不会离开。”
    “我也说过, 无论他是否情愿, 我都会把他强行留在身边,永不放手。”
    倘若陆续踏上无情道, 他就破了他的道心。
    柳长寄淡漠看了他一眼,冷嗤道:“那我反而希望, 他这次踏上无情道。”
    如此, 陆续心里无他, 也无闻风。
    他说不定还能有机会,等到陆续的第三次选择。
    乌云散去, 月华重明。
    树影下,已空无一人。
    ***
    三丈高的透亮大窗被淡日光柱穿透,浅金铺地,房内弥漫着阳光的暖香,冲淡了浓浓的麝香味道。
    陆续缓缓睁开朦胧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夺走天地造化的俊美容颜。
    昳丽凤目含着笑意与深情,清晰倒映出艳姿绝世的身影。
    “醒了?”温热的触感轻轻贴上嘴唇,“再睡会?”
    “不了。”陆续摇头,“想洗个澡。”
    粘腻的泥泞一直在里面,身体酸痛沉重。
    睡觉明明该让人消除疲惫,他一觉下来,又痛又累,比练剑还辛苦。
    身/下传来温柔坏笑。
    陆续恨恨盯了衣冠禽兽一眼,急切起身,忽然感觉头发被什么东西勾住,扯得他头皮一紧。
    闻风又趁他睡着时,将二人的一缕青丝系在一起。
    雅言轻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1)
    “是,是。”陆续不耐烦斜他一眼。
    闻风的情意他一清二楚,但这样妨碍到他了。
    他伸手去解头发上的结,手腕被人温柔又霸道地抓住,缠满咬上,留下暧昧红痕。
    闻风紧贴着陆续,搂着他起身,将人打横抱入浴房,一同进入氤氲水气。
    “闻风,我……考虑了一晚上。”被迫沙哑的嗓音低沉,“还是想去剑境里试一试。”
    说谎。根本就没有考虑。
    一开始就已下定决心。
    闻风将心声浮于表面,凤目闪过一丝晦暗。
    沉默片刻,终是无奈应道:“好。听你的。不过我必须陪着你一起去。”
    “阿续,”又过几息,他收敛了寒气,温声戏谑,“只有森罗剑派的传人,才能进入门派剑冢。”
    “你想入内,该唤我一声什么?”
    陆续面无表情看向他。
    又来?
    他完全无法理解闻风厚颜无耻的低级趣味。
    逗弄他就这么好玩?
    “不愿?这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你若不愿,即便是我,也束手无策。”
    放屁。陆续心道,卑鄙无耻的无涯魔君什么不入流的龌蹉手段不敢用。
    森罗剑派不是伪君子就是真小人,从来不知什么叫守规矩。
    闻风一脸放肆张扬的坏笑,摆明就是在调戏他。
    他无奈咬了咬后槽牙,凑到对方耳边:“师尊……”
    灼烫的压迫感瞬间抵上。
    闻风呼吸加重,嗓音低哑:“……没听清楚。”
    这人究竟能厚颜无耻到何种境界?!
    陆续带着几分气急败坏,心一横,咬上他耳廓:“师,尊……”
    哗的一声轻响,水流激荡翻涌,水花四溅。
    陆续被强行翻转,后颈被峻瘦有力的手指牢牢钳制。
    他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闻!风!”
    他才被肆意掠夺了一晚!
    闻风同样忍无可忍。
    任何时候,他都能倾尽一世温柔体贴,将陆续捧在掌上,柔情对待他心上的桃源。
    唯独情/动之时,他难以压制暴虐的本性。
    “你既然叫我师尊,我当然得助你修行。”
    “早晚一次的双修必不可少。”
    一次双修几个时辰看他心情。
    水波荡漾,疼痛涌入。
    陆续第无数次想弑师证道,做一个欺师灭祖的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