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受惊吓的人类跌在地上。赫密抓住其中一个男人,厉声问:“发生什么事?我母亲和贝小姐呢?”
    男人颤抖摇头。“不知道,吸血鬼突然就冲进来……我没看到您母亲和贝小姐……”
    “去集合还活着的人,把伤者带到地面上,联络医院那边要他们调人过来!”赫密吩咐完,提剑往内部狂奔。
    火和烟雾不影响他的视力,到处惨不忍睹,让他心焦。无论吸血鬼如何进入研究所,他母亲有能力镇压这一切,为何演变成这种惨况?难道母亲出事了?要是母亲不行,贝苹——不,她不会有事,母亲不会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
    他提剑的手微微发抖,沿路又砍倒几个吸血鬼,在浓浓的血腥味里,他绝望地嗅到贝芊的味道,血的气味。
    他冲进会议室,在火光和黑烟中,满地翻倒的桌椅纸张间,他看见了倒在墙边的她。
    他的灵魂一定在此时死去了几秒。
    因为他的身体没有反应,他想冲到她身边,却无法动弹,他全身冰凉僵硬,像灌满水泥。他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直到身体本能使他大口喘息,他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
    她像破娃娃似地躺在那儿,上半身染满鲜血,脸色苍白,毫无生气。
    他眼眶疼痛,喉头梗塞,像游魂般蹒跚走向她,眼中只有她,连近在咫尺的母亲都没发现。
    艾色特伫立不动。儿子再晚来一点,她就要出手了,既然他来了,正好。
    他丢下剑,抱起她,她闭着眼,脸色平静,颈上有齿印,某个吸血鬼咬了她。吸血鬼的唾液带有麻醉和抗凝血物质,使猎物血液不会凝结并减低疼痛,减少猎物反抗,但她伤口范围较大,咬得深,失血不知多久、多少。
    他茫然,心太痛,竟哭不出来,也无法反应,五脏六腑揪紧剧痛,眼前有金色光点飞舞。他紧抱着她。
    痛吗?他在心底对她说话,对不起……但她不会回答他了,她受攻击的当时在想什么?想他为何没来救她吗?她有没有受太多苦?是他的错,要是他在,要是他没有离开……泪水崩溃,他的泪水落在她脸上,像沾染在她肌肤上的薄薄花瓣。
    一个身影落在他身边,他抬头,是母亲。
    艾色特淡淡道:“她还有点气息,还没死。”
    没有吗?他茫然,此刻的大脑无法运作,无法消化任何讯息,他望着母亲。“你没有救她——”他忽地愤怒。“你就这样看她被抓住?你为什么没有救她?!”
    “她是你的女人,难道是我的责任吗?该保护她的不应该是你吗?”
    他无言可驳,只能紧抱着她,泪水汹涌。
    艾色特很冷静。“我说她还没死,如果你继续这样抱着她哭,但什么也不做,她就会真的死了。”做吧,孩子,做你该做的事……
    只剩一条路了。
    他轻轻放下她,拾起剑,划开自己手腕,血液喷出,他将手腕压在她嘴上,把血灌进她嘴里。
    他必须立刻将她变成混血种,这是最好且唯一的方式,否则他只能眼睁睁看她死。
    前提是她真的还有一口气。死人喝下多少血也不会复活。
    察觉她的唇似乎动了下,赫密深吸一口气。“没事了,喝下去就没事了……”他拥着她,在她耳边喃喃安慰,即使她根本听不见。
    手腕伤口传来剧痛,失血让他晕眩,但他坚定地将手腕压在她嘴上,一股吸力让他的血液加速流失,他越来越昏沉,拚命保持神智清醒,但身体撑不住,他跪倒在地,还是紧抱着她。
    他昏倒的前一秒,艾色特揪住两人,猛然分开他们。
    好了。大功告成。她从满地凌乱中找到电话,还能用,她拨电话回赫密住处,马上有人接听。
    “伊凡?派辆车来按我们。”
    尾声
    赫密只昏过去几分钟,一醒过来,他又将贝苹紧抱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碰她。
    他带她回去,亲自替她沐浴,换过衣物,将她安置在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人类转化的过程需要二十四小时,期间不得照到光。
    她始终没有醒转,可令他安慰的是,她颈子上的伤口己经开始愈合。死人的伤口可不会愈合。
    他用最快速度将研究所善后,几件非他出面不可的大事处理完,改派管家出面帮温叆收拾后续,除非遇到问题,再来请示他意见。
    他母亲袖手旁观,完全不协助。
    日大,他睡在贝苹身畔,即便母亲警告他转化中的吸血鬼即便昏迷,还是有可能袭击附近的生物。晚上醒来,他坐在她身边,除非必要不离开她一步,他守着,等她醒。
    她的外表渐渐改变,皮肤变得冰凉,褪去了原有的红润,苍白如石膏,但仍然光滑,肌肉变得更紧实,伤口愈合,旧有的疤痕消失。
    一切都依他已知道的过程进行,但他仍不安,两千年的血对她而言也许太强,但当时别无选择。他不曾转化过任何人类,也许有什么小地方他疏忽了,做错了,让她的转化不完美……
    他相信她会醒来,但还是很煎熬。
    超过二十四小时,她没醒。
    他握住她的手,她已经恢复呼吸和脉搏,为何还不醒?一分一秒过去,他试图说服自己安心,却又惶恐不安,不敢离开她,也不知能做什么。母亲出门了,他无法问她该怎么办,只能暗自祈祷。他没有信仰,这时只能盲目地求所有听说过的神,只要她能清醒,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什么都行……
    不知祈祷了多久,电话响了,是伊凡打回来。
    他接听,一面仍握紧贝苹的手,讲了几分钟,他挂断电话,目光调回床上时,看见一双灿烂的橙金色眼睁对他缓慢眨动。
    “赫密?”她的眼眸美如夕阳,声音沙哑,但确实在呼唤他。
    她醒了!他狂喜,紧握她的手,激动得眼眶发热。房里没有灯光,她却看得见他,她的眼珠和肌肤颜色……转化成功了,她已变成他的族人。
    “这是哪里?我好饿……”她舔舔唇,很迷惘。
    “我们在家里。你昏睡好久了,多躺一下,别起来。”
    她忽然颤抖。“赫密,有吸血鬼跑进研究所!他们杀了人还放火,到处都是烟,你母亲,她、她……”
    她惊恐不己,颤抖得像落叶。“她把我丢给吸血鬼!她想杀我!”
    “没事了,都没事了,你安全了……”他抱紧她,柔声安抚。
    “她没有走开,站在角落看我。她在那里看我,却不肯救我,有个吸血鬼咬我,我不记得后来发生什么事……”
    “忘了就好,别想了。”他隐约懂了,母亲想强迫她变成吸血鬼,是母亲告诉他,她还有一丝气息,显然母亲一直在留意她的生命迹象,假如他没有赶到,母亲大概会亲自进行转化。
    他不能赞同母亲的行为,不过结果是他想要的,但对怀里的小女人而言,恐怕就难以接受了。
    她的颤抖慢慢平息。“那个吸血鬼咬我,好痛……”她摸摸脖子,没摸到绷带,也没有伤口,只有小小的疤痕,她迷惑了。“他明明咬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苹,你听我说……”
    他什么都还没说,她已狠狠抽一口气,推开他跳下床,冲到墙边。墙上有面镜子。
    他暗叫不妙。她怔怔瞪着镜中的自己,像化石一样僵硬了半分钟,颤着手抚过自己脸庞。
    “我的眼睛、我的脸……我看起来好像……好像……”
    “你那时失血过多,濒临死亡,我没有选择,只好把你变成……混血种。”
    “我变成吸血鬼了?!”她尖叫。
    “苹,我真的没有选择,那时候你连呼吸都没有,我以为你死了,好不容易才救回你。”最好不要说出是母亲一手计划整件事,否则情况更难收拾。
    贝苹眯眼。“等一下,你妈妈撂话要我死,她可以扭断我的脖子,我当场就会死翘翘,结果她把我丢给吸血鬼,那吸血鬼咬了我,只要她不管我,我也会死,可是,她站在那边监视我,看我半死不活的,直到你赶来救我……该不会她撂话其实是假的,她根本是想乘机会把我变成吸血鬼吧?!”